兩小時后,白晟家。
白董事長坐在沙發(fā)里,一個勁狠命掐自己人中,顫顫巍巍地確認:“真的是這樣嗎?我們家不用滿門抄斬了?”
“不用,不用?!标愴导绮⒓缱谂赃叄N心地勸慰這可憐老頭:“你情我愿嘛,又不是什么大罪。唯一問題就是您千萬別往外說,畢竟我們監(jiān)察官這個喜歡把人銬起來打的愛好不太光彩,白哥為了拿到編制也是犧牲良多,潛規(guī)則這種事說出去畢竟不好聽……”
白董事長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那,那我們家要出陪嫁嗎?”
“……”
陳淼微妙地沉默數秒,委婉道:“暫時應該還不用?!?br/>
“懂,懂。”白董事長理解地搓手:“還沒高攀上,還沒高攀上?!?br/>
臥室門打開了,白晟終于心力交瘁地哄騙沈酌刷牙洗臉、換好衣服、吃好早餐,打橫抱著大監(jiān)察官走了出來。
不怪所有監(jiān)察官都對工資充滿怨氣,因為工作量實在太大了,沈酌都變成這樣了還得去上班——下季度申海財政預算赤字3.6個億,他今早要去跟國際總署開視頻會議,名義上是討論總署經費撥款,實際上就是為了搶錢而戰(zhàn)。
“監(jiān)、監(jiān)察官!”白董事長像個彈簧土豆一樣蹦起來,誠惶誠恐請安:“鄙人家中不肖外甥白晟,年方二十七,相貌粗陋,尚未婚娶,略有家資,如果可以的話以后愿意出豐厚陪嫁……”
沈酌從白晟懷里轉過頭,冷白面容帶著困倦,一言不發(fā)地瞟了老頭一眼。
“……”
白董事長舌頭打結,思維清空,因為驚恐過度而忘了詞。
半晌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咕咚咽了口唾沫,鬼使神差問出了內心最想知道的問題:
“白晟那小兔崽子沒反抗吧,您打得還算滿意嗎?”
陳淼:“……”
白晟:“……”
沈酌重新把臉埋進白晟懷里,明顯十分抗拒跟陌生人說話。
“舅?!卑钻尚睦鄣貒@了口氣,“他滿不滿意我不知道,你外甥我一整晚是要被玩廢了?!?br/>
白董事長:“?!”
白晟摟著沈酌,在陳淼一臉“臥槽這是我不花錢就能聽的嗎”的目光中出了門,頭發(fā)因為剛沖過冰水還沒擦干,頭頂那撮白毛都無精打采地耷拉著,滿背影都寫著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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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因為下丘腦神經激素紊亂是一陣一陣的,導致沈酌這副作用也是忽強忽弱,在白晟家里的時候明顯很需要安全感,進了申海市監(jiān)察處又好像清醒一點,至少下車的時候不讓白晟抱了,一個人默默走進電梯,脆弱茫然但堅強。
白晟大包小包鞍前馬后,手上拎著的共計:監(jiān)察官的公文包、國際總署機密數據平臺、準備中午吃的溏心鮑魚撈飯、準備下午吃的甜咸點心若干、一瓶淡鹽水、一瓶電解質水、半杯沒喝完的鮮奶;小心翼翼護送沈酌上了監(jiān)察處頂樓。
結果電梯門一開,水溶花迎面匆匆大步而來,滿面震驚盯著手機,然后抬頭望向白晟:
“陳淼發(fā)消息來說,你舅舅正淚眼婆娑拉著他,表示愿意出雙倍陪嫁給你換個名分?”
“……”
“沒用,試過了。”白晟一臉憔悴,“以妾身蒲柳之姿,昨晚愿拿一個億都沒嫁出去,把你們下季度那三點六個億的透支補足可能還有點希望。”
水溶花一臉三觀震撼的表情,迅速回了條微信給陳淼:【問問白哥他舅,出3.6個億愿意不愿意。】
“娘娘,光卷陪嫁沒用,你今早這后勤工作沒做到位啊。”水溶花一邊收起手機一邊尾隨沈酌進了辦公室,指揮秘書迅速把一切工作流程準備好,說:“國際總署下個季度的財政計劃出來了,待會阿瑪圖拉大監(jiān)察官就要過來跟我們搶一筆六千萬美金的撥款,視頻連線會議,你怎么還給陛下穿成這樣?。俊?br/>
沈酌一身寬松的白色休閑服,袖口挽起露出削瘦的手腕,安安靜靜坐在辦公桌后,顯得無比柔弱清瘦惹人憐惜,連秘書離開辦公室時都忍不住掏出手機,偷拍兩張趕緊溜了。
“該不會是你的什么奇怪癖好吧?”水溶花一臉懷疑地瞥向白晟。
白晟誠實地說:“臣妾冤枉,臣妾的癖好一向是制服手套皮鞭,真的。昨晚要是你們監(jiān)察官穿制服躺我懷里的話指不定你今天就已經拿到我的賣身契了,白干到死那種。”
無人可見的虛空中,伊塔爾多魔女一拳敲中掌心,懊悔不已:“嘖!失算了!我就說昨天不該給姓沈的換衣服吧!”
“……”
水溶花哭笑不得,一邊幫沈酌準備視頻會議一邊吩咐白晟:“去那邊起居室拿一套正裝過來,還有十分鐘,快。”
沈酌辦公室是個大套間,里面連通一個小起居室,有單人床、衣柜等簡單家具,是給監(jiān)察官熬夜工作時小寐用的。
其實以大監(jiān)察官的地位,完全可以把工作場所弄得非常豪華,據說歐洲那邊連轄區(qū)監(jiān)察官都擁有單獨的別墅花園作為辦公點,別墅內部還配備健身房和游泳池。
但沈酌似乎對這些并不在意,他的起居室風格非常干凈,黑白灰現代三色,線條簡潔硬朗,沒有任何多余的裝飾。
白晟打開衣櫥,完全不出所料,里面清一色黑西裝外套、馬甲配白襯衣,額外有幾件黑色和深灰的大衣,剪裁都非常挺括硬氣。
“……”白晟不出聲地笑了下。
沈酌會選擇這種風格真是一點也不奇怪。他體型挺拔但削薄,只有這種筆挺硬朗的剪裁才能顯出勁道來,否則只要寬松半分,就難免會顯出弱勢,在全員alpha的十大監(jiān)察議會席上是很不合適的。
反正一柜子的衣著都一樣,白晟隨手拿了套西裝襯衣搭在胳膊上,剛要出去,卻瞥見了什么,內心咦了聲。
衣櫥角落的柜子上,端端正正地放著一本英文學術期刊,但已經很舊了。
出刊時間是三十多年前。
潛意識里某根神經敏感地動了一下,白晟拿起那本期刊,第一眼看見封面論文標題是《隱藏進化密碼的基因達爾文主義》,根據索引翻到封面論文那一頁,作者的名字叫ruzhenshen。
沈?
沈如真?沈汝斟?
沈酌的父親還是母親?
白晟起了興趣,但還沒來得及仔細閱讀,門外響起水溶花的催促:“白先生!”
“來了!”
白晟只得匆匆放下雜志出去,只見水溶花一邊看時間一邊招手:“快點快點,褲子沒時間了,上衣給他換好就行。”
沈酌安靜地坐在扶手椅里,乍看之下一臉冷漠,仔細觀察就會發(fā)現一種靈魂出竅般的美。
白晟實在忍不?。骸澳愦_定他這樣能搶贏那六千萬美金?”
“沒事,我見過沈酌跟那個金斯頓監(jiān)察官開會,四個小時一個字沒說一個表情沒有,像個ai畫面定在鏡頭前,就最后結束時開口說了一個詞——‘no’,當場把金斯頓氣得哭著跑了?!彼芑ㄞD向沈酌,殷切囑咐:“待會千萬別讓人把咱們的六千萬搶走啊,不管人家說什么您都別吭聲,實在不行就no,記住了?”
沈酌像個玻璃手辦,安靜柔弱一聲不吭,無機質玻片般的眼珠望向她,半晌緩緩開了口:
“水醫(yī)生?!?br/>
他竟然開口說話了!水溶花精神一振。
“你是監(jiān)察官還是我是監(jiān)察官?”
水溶花:“………………”
此刻水溶花臉上復雜的表情跟昨晚企圖幫忙洗澡的白晟一模一樣,低頭誠懇表示:“對不起,您是。您請。”
白晟:“噗——”
水溶花一手掩面,一手示意白晟趕緊換衣服,站起身退出了辦公室。
這世上最令人愉快的事未過于看見沈酌把毒舌施展到別人身上。白晟心情愉悅,親手幫沈酌換上襯衣,半跪在地上一顆顆給他系好紐扣,又起身要去拿領帶,卻被沈酌一把抓住了手。
白晟:“?”
沈酌仰頭望著他,吐出三個字:
“想回家?!?br/>
剎那間白晟的心軟成了一片,恨不能自己把那六千萬美金掏了然后立刻把寶貝抄懷里狂奔回家,放在十二層軟墊上當個親親抱抱舉高高的豌豆小公主。
奈何這位豌豆小公主只剩二十多個小時的保質期了,清醒之后他可能會變成把所有目擊者全都滅口的冷血大魔王。白晟想了想那后果,只能忍痛安撫:“乖,開完會就帶你回家,保證一定帶你回家,聽話?!?br/>
沈酌靜靜地望著他,不松手也不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