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楚寧乃是寒荒國主楚宗書的堂弟,原本是寒荒八族的祭天神祝,與女丑、女戚并列為寒荒三大祭司。但他生性偏執(zhí),與女丑、夜血等人自視為寒荒志士,認為寒荒國與金族締結盟約,臣服后者,乃是違背了“八百虎盟”的不義之舉,自甘為奴。對此深惡痛絕,引以為恨。
為了推翻楚宗書,將八族重新從金族中分裂,楚寧等人暗自廣結黨羽,組成“冰龍教”。蓄養(yǎng)兇獸,四處肆虐,進而挑撥離間,造謠生事,無所不用其極。但因金族懷柔安撫,始終不能得逞。
某次行動失敗,長老會查出驅使兇獸為惡的主謀竟是楚寧,大為震怒,將其驅逐。無奈之下,楚寧等人轉而勾結西海水妖,妄圖借其力謀取八族獨立。
與水妖勾結之后,百經(jīng)商議,定下“借尸還魂”的詭計,即借助寒荒大神的威名與寒荒七獸的恐怖震懾力,造謠挑唆,引得八族與金族決裂。
楚寧、女丑盜來當年封印七大兇獸的封印訣,再由西海老祖施法,解開諸獸封印。西海老祖將寒荒梼杌、血蝙蝠等兇獸的魂靈轉而封印入楚寧、夜血以及西海九真等人的體內(nèi),使得他們具備了極為可怖的獸身,變化自如,肆虐害人。
同時,百里春秋在眾獸山豢養(yǎng)兇獸,四處為虐。而冰龍會在八族各大村寨散布謠言,聲稱寒荒大神不滿八族違背“八百虎盟”,屈從金族暴虐統(tǒng)治,將要解印七大兇獸,引發(fā)大洪水,毀滅八族。一時人心惶惶,將信將疑。
他們算準金族必定會派遣重臣安撫八族民心,是以計劃當金族安撫使到達寒荒城時,驅使解印開來的寒荒七獸與其他諸多兇獸將楚宗書、金族招撫使等一并擊殺,將八族與金族推向分裂的邊緣,然后再通過祭祀,假借寒荒大神的名義,鼓吹八族以楚寧為國主,舉義反抗金族。
但當他們得知所來的金族安撫使竟是極好酒色的少昊時,大喜過望,稍稍更改計劃。楚寧、女丑將不相合作的女戚作為大禮,送與西海老祖凌辱奸殺;然后讓晏紫蘇化身于她。
待到百里春秋御使的萬千飛獸將楚宗書、英招等人重傷之后,隱藏于長老會中的冰龍教成員便大肆鼓噪奉承寒荒大神之命,即時舉義。
同時,晏紫蘇則以攝魂術勾引那已被西海鹿女的春毒迷藥弄得迷迷糊糊的少昊,將他誘入神女殿,偽造他奸殺女戚的現(xiàn)場。然后再讓女丑大聲呼救,將八族對金族的仇恨不滿燃至頂點。
一切都按照既定計劃順利進行。唯一意想不到的岔子,便是從天而降的拓拔野與蚩尤。他們竟然陰差陽錯地救走了近千童女,又在不自覺間攪入了這場西荒暗斗之中。
原來解印七大兇獸,尤其是解印冰甲角魔龍,需耗損極大的真元,那西海老祖修煉的冥天妖法雖然厲害,卻必須以臘月出生的純陰童女的真元修補。因此,楚寧、百里春秋等人御使羅羅鳥四處擄掠童女,送抵西海老祖盤駐的冰甲角魔龍山內(nèi),供其淫辱,攫取真元。
眼下洞中的那根銀白石柱就是當年無名女子封印魔龍的鎮(zhèn)天杵。那日拓拔野、蚩尤等人誤入冰甲角魔龍山洞時,西海老祖正在其中閉關施展解印妖法,不能破柱而出。當他今日終于解印妖龍,從鎮(zhèn)天杵沖出關時,才發(fā)現(xiàn)近千童女都已不翼而飛,登時怒發(fā)如狂。
蚩尤聽得驚怒交集,心中暗自懊悔:“他奶奶的紫菜魚皮,倘若那日知道這老妖在石柱內(nèi)閉關,便將他斬個烏泥海膽稀巴爛!”
眾水妖嘀嘀咕咕了片刻,西海老祖不耐煩道:“欽毗,七郎怎地還沒來?”一個鷹鉤鼻的銀發(fā)男子驅前一步,似笑非笑道:“老祖,七郎今夜在鐘山招待姑射仙子。想必也該趕來了?!?br/>
蚩尤心中一凜,忖想:“原來他便是虎爪鶚神?!被⒆樕駳J毗是西海九真中最為臭名昭著的人物,狡詐兇殘,其獸身乃是西海上的至惡兇禽虎爪鶚。
西海老祖奪魂眼光芒一閃,瞥了晏紫蘇一眼,嘿然道:“是了,我險些忘了。七郎夙愿得償,還虧得晏丫頭幫忙。”晏紫蘇微笑不語。
蚩尤心念一動:“姑射仙子?難道竟是那木族圣女么?”見西海老祖銀眼邪光閃動,語氣曖昧,登知不是好事。心中恨恨道:“不知這妖狐又作了什么惡事。”
忽聽洞外傳來嗷嗷怪叫聲,眾人相互使了幾個眼色,面色突轉輕松。百里春秋微笑道:“老祖,羅羅鳥回來了?!边^了片刻,十幾只羅羅鳥撲翔沖入,爪上各抓了一只青絲囊。繞著銀白石柱飛了一圈,將絲囊拋落,又怪叫著朝外飛去,一刻也不敢停留。
西海老祖目中光芒爆閃,一道藍光閃電似的從那奪魂眼中射向地上的絲囊,“吃”的一聲,青絲飛揚,縷縷迸散,露出藏匿其中的粉嫩女童。那十幾個女童大多八九歲年紀,個個秀麗可愛,淚光瀅瀅,驚懼欲狂。
欽毗喉結滾動,笑道:“恭喜老祖,這十幾個雙足小鼎果然都是上品?!?br/>
西海老祖哼了一聲,突然從那銀白石柱中蹦了出來,走到一個女童身旁,奪魂眼冷冷斜睨,猙獰可怖。那女童駭?shù)妹嫔钒祝瑤子麜炟?,淚水滾滾涌落,張口號哭卻發(fā)不出聲來。
百里春秋低咳一聲,眾人紛紛轉身,只有欽毗緊緊盯著,眼睛眨也不眨,極是興奮。蚩尤心中驚怒駭異,不敢相信眼前將要發(fā)生之事。難道這老妖當真淫邪無恥,一至于斯,竟忍心摧殘如此幼小的女童么?
西海老祖喉中發(fā)出低沉的咆哮,突然探手抓起女童,壓在身下,女童發(fā)出一聲撕裂人心的尖叫,立時暈厥。眾人均有黯然不忍之色,晏紫蘇閉起雙眼,扭過頭去。
蚩尤腦中嗡然,險些暈厥。眼前一片血紅,那麻癢難耐的殺意從心肺沿著咽喉,直貫腦頂。從未有過的悲憤狂怒宛如烈火一般熊熊燃燒,將他炙烤得仿佛要爆炸開來,真氣洶涌地撞擊著經(jīng)脈,要將封閉阻礙之處盡數(shù)沖開。
西海老祖銀眼充血,面目猙獰,狀如妖魔。那女童昏迷不醒,簌簌顫抖,全身突然僵直,閃過一道光芒,很快轉為青白,軟綿綿地再不動彈。
蚩尤悲怒欲狂,淚血奪眶而出。自蜃樓城破以來,他還從未有如今日這般憤怒。鋼牙緊咬,幾欲碎裂。
西海老祖丹田內(nèi)紅光隱隱,臉上煥發(fā)出淡淡的光彩,哼了一聲,將那女童的尸體丟開,轉身朝第二個女童走去。
那女童目睹慘狀,早已駭?shù)酶文懹?,見他走來,渾身哆嗦,淚水縱橫,突然雙眼翻白,張大了嘴動也不動,竟自生生嚇死。西海老祖冷冷道:“真不濟事?!睆街背乱粋€女童走去。
眼睜睜看著西海老祖片刻摧殘了四名女童,攫取真元,蚩尤怒發(fā)如狂,再也按捺不住,當下便欲以“翻石草訣”,調用奇經(jīng)八脈中的真氣,強行沖開經(jīng)脈,冒著經(jīng)絡重傷的危險,與這老淫妖殊死相搏。
突然,晏紫蘇的纖指隔著乾坤袋急速飛點,將他奇經(jīng)八脈完完全全封住,令他剛剛沖涌而起的真氣又立時僵凝。想是通過“兩心知”得悉他的心思,連忙先下手為強。蚩尤郁怒益甚,心中怒罵不已。
當是時,站在欽毗身側的一個大耳男子,耳廓驀地轉動,恭聲道:“老祖,鹿女和九毒童子來了?!痹捯粑绰?,果然聽見甬道中有個妖媚的聲音和尖細的嗓子同時叫道:“鹿女、童子拜見老祖?!?br/>
西海老祖“哼”了一聲,也不應答,只顧攫取女童真元。
西海碧光蟲幽然飛舞,環(huán)繞著一男一女從甬道走了進來。那女子身著鹿皮大衣,身材高挑豐腴,桃形俏臉上媚眼流轉,春意盎然。腰間懸掛了一只小巧的鹿皮鼓,右手橫持鹿角七星管,正是大荒十大妖女之一的西海鹿女。九毒童子尾隨其后,眼神兇狠凌厲,滿臉暴戾神色,逍遙傘斜插背后。
兩人對西海老祖的暴行似是習以為常,也不再說話,只管以眼神與眾人一一招呼。
過了一會兒,才聽西海老祖淡淡道:“七郎呢?舍不得下床么?”鹿女與九毒童子一齊拜伏在地,媚聲道:“老祖,鐘山上出事了。那東海拓拔小子將七郎打成重傷,又將姑射仙子搶去了!”
眾人大驚,紛紛失聲道:“又是那個拓拔野?”
鹿女道:“可不是么?也不知他從哪里冒將出來。”當下將拓拔野如何平空出現(xiàn),制住燭鼓之,她與九毒童子又如何及時趕到,與之大戰(zhàn),又如何讓他瞅了空子,抱著姑射仙子逃之夭夭,被雪崩埋沒之事一一講述。
眾人聽得聳然動容,百里春秋面色鐵青,眼中直欲噴出火來,顫聲道:“那小賊……又是那該死的小賊!”他在東海上被拓拔野反奪夔牛,英名盡掃,對這少年可謂切齒痛恨,聽聞他在鐘山出現(xiàn),驚怒交加,恨不能立時將其擒殺。
蚩尤一邊聆聽,一邊驚喜難抑,直想哈哈大笑,適才的狂怒稍稍緩解。但是又頗為疑惑,不知拓拔野何以會到了鐘山之上,救出姑射仙子。但聽到拓拔二人受困雪崩,不免又大為擔心。轉念心想:“烏賊膽大心細,即便埋在雪山下,也必然能尋隙逃離?!彼麑ν匕我皹O有信心,憂慮稍減。
西海老祖瞇起雙眼,緩緩道:“那小子中了你們的劇毒,竟然還能在你二人與狼牙雪猿的夾擊下逃走?難道他年紀輕輕,竟已煉成了百毒不侵之身了么?”沉吟道:“七郎傷勢如何?”
鹿女道:“被那小子斬了三根手指,又打亂了經(jīng)脈,只怕要調理兩三個月才能緩過來呢?!北娙舜髣C,燭鼓之乃是燭真神的愛子,受此重創(chuàng),燭龍必將震怒。倘若遷怒他們護衛(wèi)不周,那就慘之極矣了。
鹿女與九毒童子見西海老祖凝視自己,目光閃爍不定,心中發(fā)虛,只怕他一怒之下要向自己二人問罪。來此途中,二人早已商議妥當,一旦形勢不妙,索性乖覺請罪,爭取從輕發(fā)落,當下顫聲道:“屬下護衛(wèi)不力,請老祖賜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