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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真的不務(wù)正業(yè) 第60章 始作俑者,其無后乎

第60章始作俑者,其無后乎
  
  李樂有缺點(diǎn),他是隆慶五年中了進(jìn)士,金榜題名之后開始觀政,而后被授予了兵科給事中的官職,他未曾見過奢侈,所以當(dāng)奢侈撲面而來,唾手可得的時候,他會產(chǎn)生迷茫。
  
  張居正有缺點(diǎn)嗎?有。
  
  他的缺點(diǎn)非常的明顯,工于謀國,拙于謀身,可是這個缺點(diǎn),極難對付。
  
  張四維想了半天,咬著牙,惡狠狠的說道:“張居正,等他死了就是!人死了,就管不住后事的事兒了。”
  
  高拱和王崇古好的穿一條褲子,而后晉黨占了朝堂上的多數(shù),可不代表朝中沒有人能夠制衡高拱,作為次輔的張居正,就能制衡一二,軍事、政治、風(fēng)憲言路等等,張居正都有自己的朋黨。
  
  所以高拱面對罷免的懿旨,無論多么不甘心,就只能回鄉(xiāng)閑住。
  
  張四維其實(shí)拿張居正沒什么好辦法,他斗不過張居正,無論從哪個角度而言,張四維不能像對付李樂一樣對付張居正,楊博三番五次的拉攏張居正,給的條件極其豐厚,甚至把整個晉黨都給了,張居正依舊不為所動。
  
  “戚繼光不是把全楚會館的腰牌還給元輔了嗎?這是不是個機(jī)會?”王崇古面色凝重的說道,不好對付,就不想方設(shè)法對付了嗎?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機(jī)會,削弱張居正手中的力量才是。
  
  “戚帥啊?!睆埶木S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對付戚繼光要從他的要害下手,戚繼光的要害是什么?是軍威,是一個勝利接著一個勝利帶來的令人側(cè)目、避其鋒芒的軍威。
  
  他能一直打勝仗,再多的盤外招,都是白費(fèi)功夫。
  
  “我差人試著拉攏一下吧,正好最近御史彈劾戚帥,讓幾個御史過去游說一番試試再說吧,估計(jì)不能行?!睆埶木S邁著四方步離開了全晉會館。
  
  戚繼光那種人,比張居正還純粹,根本沒辦法拉攏。
  
  要對付戚繼光,陰謀詭計(jì)也不行。
  
  戚繼光在東南平倭的時候,他的敵人可不僅僅是倭寇,中了各種陰謀詭計(jì)依舊能夠獲勝,這樣的軍事天賦,怎么對付?
  
  日暮時分,游七回到了全楚會館,在文昌閣找到了正在給小皇帝注解四書五經(jīng)的張居正,游七面色極為復(fù)雜的說道:“先生,全晉會館傳來了消息,李樂去了全晉會館,現(xiàn)在還沒出來,怕是要投了晉黨?!?br/>  
  游七之所以知道消息,是他往全晉會館摻了沙子,李樂作為朝廷閱視給事中前往邊方,萬眾矚目,他就是側(cè)門進(jìn),想知道的人,還是能知道的。
  
  “知道了?!睆埦诱畔铝算U筆,注解完了一段,他就有些無奈,他已經(jīng)能想象到陛下會詢問他哪些問題了,這得提前做好準(zhǔn)備,否則皇帝陛下問起來,作為帝師的張居正居然只能左顧言他,張居正也丟不起那個人。
  
  “那該怎么辦?”游七看著自己家的先生,張居正似乎對此早有預(yù)料。
  
  張居正笑著說道:“陸樹聲之事,你還記得嗎?我們是同學(xué),嘉靖末隆慶初,我們都是徐黨,我當(dāng)國之后,升授陸樹聲為禮部尚書,他對我的施政,是這也反對,那也反對,無外乎晉黨給的多,我給的少罷了?!?br/>  
  “說回李樂之事,他不懂,用妻女家眷威逼只是個手段,晉黨敢這么做?此端一開,其后果晉黨能夠承受嗎?所以根本就是嚇唬李樂罷了?!?br/>  
  “始作俑者,其無后乎?!?br/>  
  李樂初入官場,根本不懂,哪怕是李樂代表朝廷,真的查出什么來,李樂也不會有事。
  
  “至于怎么辦?!睆埦诱种蟹隽藘杀咀嗍?,打開看了片刻,又放了回去,笑著說道:“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李樂在明,接受了張四維的條件,反而令其放松警惕,再差遣一些人去暗自走訪便是?!?br/>  
  “張四維機(jī)關(guān)算盡啊,他要是不折騰李樂,就讓李樂帶著人去查,查到哪里算哪里,既然張四維非要把折騰李樂,那就不能怪我折騰他們了?!?br/>  
  張居正的眼神晦暗不明,甚至帶著幾分兇狠,小皇帝問他,派李樂等人巡檢邊方,期許結(jié)果如何,張居正說:能把非晉黨出身的御史,派過去就算成功。
  
  張居正要的真的不多,他也沒想著在小皇帝親政之前,把晉黨徹底打殘、打死,若是朝中全都是張黨,皇宮里的太后和皇帝就該坐立不安了。
  
  可是張四維非要把李樂變成晉黨,動他張居正的人,游說他張居正的人,張居正能忍下這口氣才怪。
  
  他眥睚必報(bào)。
  
  既然要斗法,那就斗,而張居正的意思很明確,李樂從現(xiàn)在起,就是個幌子了,就是明修棧道,暗地里調(diào)查,才是暗度陳倉,才是殺招。
  
  張居正本來打算意思意思就算了,張四維偏要惹他,那就不能意思意思了。
  
  此時的朱翊鈞在種田,他和徐貞明、張宏、張鯨等人一道,在田間地頭走動著。
  
  朱翊鈞對著徐貞明說道:“這三月份四月份,地溫還是不高,你之前提到的那個用高粱稈做成風(fēng)帳,阻擋寒風(fēng),把菜地圈起來后,在菜地上鋪滿馬糞、草木灰來保溫,防治倒春寒傷苗,是個不錯的主意?!?br/>  
  “什么時候追肥?”
  
  “下苗以后十五天左右?!毙熵懨髭s忙回答道。
  
  馮保和一個小黃門耳語了幾聲,面色變得鐵青,趕忙走到了皇帝面前,俯首說道:“陛下有件事。”
  
  “稍待?!敝祚粹x示意馮保待會再說,而是繼續(xù)說道:“追肥多少?”
  
  徐貞明打開了備忘錄說道:“稀釋人畜糞堆肥一畝地要一千五百斤到兩千斤,若是再多了會燒苗,要是再少了肥力不足。”
  
  徐貞明其實(shí)很想說,就他觀察到的土豆和番薯,其實(shí)不施肥,一瓢水,都能活,收成有區(qū)別,能滿野地里種進(jìn)去,多收一點(diǎn)是一點(diǎn)。
  
  陛下這個種法,是皇帝種法,實(shí)在是奢侈的很。
  
  精耕細(xì)作有精耕細(xì)作的種法,刀耕火種、敷衍了事是另外一種種法,南洋那群海外番夷,種這東西,甚至切塊都不沾草木灰…
  
  “嗯,什么時候整枝打頂?”朱翊鈞記住了這個數(shù)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