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上三境,又有誰不知道,陸延之這位文廟老夫子的弟子,在幾十年前,可是有著“小夫子”的稱號,被天下修士一致認(rèn)為,是最有讀書人模樣的讀書人。
只是,后來他犯了儒家的大忌,關(guān)鍵當(dāng)時他脾氣還死倔。最終他的恩師,為了給天下人一個交代,給儒家的規(guī)矩一個交代,就忍痛摘了他的本命字。
陸延之從此就銷聲匿跡,不見了蹤影。
據(jù)說,陸延之消失后,天下不少以他為榜樣的讀書人,由此學(xué)會了喝酒,使得當(dāng)時天下的酒水,漲價不少。還有不少山上仙子,立誓終生不施粉黛,不結(jié)道侶。
如今陸延之又出現(xiàn)了,還是從儒家之人的口中說了出來。
雖然陸延之的再次現(xiàn)身,是以他女兒陸云溪為媒介,但絲毫不影響這則消息,在諸位上三境心中的震撼程度。當(dāng)初陸延之被摘了本命字后,就是儒家暗中遮掩了陸延之的行蹤,如今儒家又主動提起了陸延之,這說明什么,眾人雖然一時間想不到,但他們敢肯定,儒家應(yīng)該要有大動作了。
再者,陸云溪是陸延之的女兒,陸延之將她送到了書院,這明顯就是奔著學(xué)宮去的,奔著文廟去的。看來人家是想成為這天下,第一個女君子。
甚至,第一個進入文廟的女君子。
眾人心中哀嘆,如此一來,事情可就難嘍。
天下果然沒有這等白撿的好事,也難怪書院敢明目張膽地帶陸云溪出來。想要挖陸云溪,先不說陸延之答不答應(yīng),文廟的那位老夫子,恐怕第一個就不答應(yīng)。
但是,眾人也沒就此收了心思。
畢竟,還有女大不中留這一說不是?
他們這些老家伙不好意思出面,那自家晚輩們,還是可以去接觸接觸陸云溪的嘛。都是年輕人,要是將來能和陸云溪成了道侶,那更是不虧。
接下來的時間,老狐貍們紛紛借故離場,回去拉著自家的晚輩們,好一陣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時間到了下午,比賽還在繼續(xù)。
陸云溪的對手,是一位來自劍冢的金丹中境少年,少年沒有名字,只被人喚作劍三。
劍三身穿麻衣,渾身氣息完全不像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倒像是個枯槁的老者,看上去如一潭死水。劍三后背掛著一柄無鞘的青銅古劍,劍身菱形暗格花紋上的綠色銅銹,如盛開在野地里的一朵朵小花,且劍身有鳥篆銘文,“繁露”二字。
比賽開始后,兩人誰都沒有先動,最終,還是劍三先摘下了后背的古劍。
當(dāng)陸云溪看見劍身的銘文后,心想好巧的事,“晨露”、“繁露”,意思大同小異。于是她開口問道:“我要贏了你,讓我看看你的劍,只是簡單看幾眼就行,怎么樣?”
劍三氣息雖死氣沉沉,但他的一雙眼睛在看人的時候,卻很靈動。他先是認(rèn)真想了想,而后盯著陸云溪回答道:“得請示過師尊才行。”
陸云溪覺得劍三是個處事認(rèn)真的人,而處事認(rèn)真的人,在陸云溪這里都會被高看一眼。她能從劍三的話語中聽出來,這柄“繁露”定是來歷不俗。既然如此,為了不讓人誤會成她想窺探古劍的什么秘密,她也不好再堅持。只是,不等陸云溪說算了,場邊就有人先開口了。
“既然你自己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那就可以借她一看?!?br/> 陸云溪和劍三聞聲望去,原來是主持論劍大會的那位劍冢前輩開了口。
劍三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是,師尊。”
陸云溪沖著這位劍冢前輩,行禮感謝,卻沒開口說其他話。
小插曲過后,比賽繼續(xù)。
劍三在摘下古劍之后,劍尖直指陸云溪,接著他就閉上了雙眼,再之后就沒有了動作。陸云溪持刀,先是疑惑,緊接著眉頭越皺越深。
柳葉洲書院的院長神情凝重,沖劍冢的那位上三境問道:“這少年所持之劍,可是你劍冢開宗立派時,就傳下來的那幾柄劍之一?”
劍冢那位此時也有些得意,笑道:“不錯,我這徒兒也是恰好讓它認(rèn)了主?!?br/> 書院院長皺眉感嘆道:“劍意太重,這孩子的生機都被死死地壓著,長此以往,不是妙事啊。”
劍冢那位卻不以為意,只是說道:“他不是先天劍坯。”
書院院長一愣,隨即苦笑道:“看來是我擔(dān)心多余了?!?br/> 劍冢的規(guī)矩嚴(yán)苛到毫無人情、人性可言,這一直被柳葉洲儒家所詬病??擅课贿x擇成為劍冢嫡傳弟子的人,他們都清楚,自己只要能活著拿到一把劍,往后他的一生,就只能屬于那把劍了。因此,人家自己選擇的路,儒家這個外人,插不上話,更占不到理。
修行如登山。
一開始,有的人選擇走坦途大道,有的人選擇涉險攀援,還有的人選擇早早負(fù)重前行。然而,世間少有直通山頂?shù)奶雇敬蟮溃搅俗詈?,反倒是那些早早?xí)慣了難走山路的人,會走的更遠(yuǎn),爬的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