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得瑞克跪倒在地,痛苦的聲音壓在嗓子里面,沒法喊出來。他的淚水涌出眼眶,女孩纖細的陰影籠罩住他,無動于衷的碧眼盯著他,從他的咽喉里抽出那柄血紅色的刀刃。
為什么?
安妮沒有回答他,畢竟這句話也被堵到他的喉嚨里了。接下來,他聽到安妮發(fā)出一種冷酷的、絕非是女孩能夠發(fā)出的聲音:
“薩考拉斯......為什么是你這個變態(tài)過來了?”
“變態(tài)?這個蔑稱我可不是很喜歡。第三宗的艾妮婭,我有新的任務(wù)要交給你,——交給你這個沉迷于舉報外神崇拜者而不是專心干正事的演員?!?br/> 艾......艾妮婭?
他笨拙的抬起頭來,看到一道黑色的煙霧在地上凝聚成人形。他感到恐慌——陰影神殿的高級祭祀對他來說只是一個傳說中的故事——像童話那樣的故事。
“你好啊,小家伙?!?br/> 他看到那個一身黑袍的男人像沒有骨骼一樣彎下腰,似乎整個身體都是一根彈簧。他把臉靠近他,用只有兩個黑窟窿的眼眶和他對視。
“你覺得這出戲演的怎么樣?評價是優(yōu)還是良,或者是不及格?”他像個和煦的青年一樣微笑。但他的微笑只會使費德瑞克感到恐懼。
費德瑞克費力的睜著雙眼,四肢動彈不得,也說不出一個字。
意識開始一點一點離他遠去。
“你真是個無情的女人啊,”薩考拉斯擠出兩滴黑霧構(gòu)成的眼淚,并用哀傷的聲音發(fā)出嘆息,“你為何要這樣害死一個善良的小觀眾?至少也要等我聽完他對這出戲的評價,然后再送他安然入睡?!?br/> “扮演這個男孩的人呢?”她似乎懶得搭理薩考拉斯。
“他很快就會過來,無需你多加在意?!彼_考拉斯在一轉(zhuǎn)眼后收起眼淚,腦袋轉(zhuǎn)過一百八十度,看向艾妮婭。他微笑著,語氣平靜的像是在念稿子,“帝國的法師們定位到了兩個黑巫師的下落,都在卡斯城。一個剛剛發(fā)現(xiàn),位于法蘭薩斯學(xué)院,另一個——是女皇親自點名過的涅爾塞·伊斯特里亞,位于中城區(qū)附近?!?br/> 黑巫師......獨裁的女皇......費德瑞克費力的想著。他開始思考這之間的的聯(lián)系,——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思考這個,或許只是下意識的不想就這么死掉。
“哦,那就這樣吧,我先走了,薩考拉斯。處理尸體的工作就交給你吧?!?br/> 安妮......不......別!
那顆腦袋又轉(zhuǎn)過了一百八十度,和他對視。
“啊......真是非常抱歉,因為有人在靠近,所以只能這樣簡單地處理掉你了?!?br/> 他的視線開始模糊。
他聽到靴子踩在地上的聲音,一陣詭異的笑從他頭頂上方傳來。
那靴子踩在他的腰上。
我的身體呢?
他感覺自己的血肉從腰部開始融化,變成灰燼,他感覺自己失去了重量,然后向煙霧一樣飄散了。
......
薩塞爾在一股怪味里醒來,由于醒來的時間不是很正確,因而腦袋嗡嗡做響。
他一邊咳嗽,一邊從床上坐起身,走到陽臺面前拉開門,兩只手因為腦袋昏昏沉沉而感到肌肉乏力。空氣很涼爽,藍幽幽的月光落在他臉上,讓他清醒了一點——外面似乎還是半夜。在高大或是低矮的建筑群里,沿著影影綽綽的街道向遠方張望,似乎在很遙遠的地方燃起了沖天的烈火。但是薩塞爾沒有在意——這事歸城衛(wèi)軍管,不歸他管。
薩塞爾感覺喉嚨有些嘶啞。他眨眨眼睛,抹去剛睡醒時掛在眼角的淚水,轉(zhuǎn)身闔上了陽臺的門。沒有血,沒有追殺,沒有爆炸物,一切都那么平靜......不對,他是因為什么才醒過來的?
他懶得去摸弧光燈的開關(guān),便拉開陽臺大門。
一剎那后,清輝灑滿房間,映出那個只穿著白色襯衫的女性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