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死?!?br/> “沒死,差點。就...這樣,”令高指了指自己的殘破不堪的臉,毀容對一個曾經(jīng)的帥哥來說,尤其對于自命不凡的他來說,實在是一種生不如死的煎熬?!拔以?jīng)很想死,后來就...自己想通了?!?br/> 令高在說這一切的時候,語氣很平淡,因為足以致死的悲痛已經(jīng)被他遺留在了過去。這時候,江十一切實地感受到了令高身上那不卑不亢的品質(zhì),那并非逞強或者裝逼,而真的是一種面對著不幸時的從容不迫。
“面具不錯,挺適合你的,反正你也總是跟個面癱差不多。”江十一自認為這樣不著邊際的夸贊可以起到安慰作用,可那純屬多余,甚至是添亂,令高絲毫沒領情,只是撇了撇嘴鄭重其事地回答道:
“不適合,不是面癱?!庇质悄欠N熟悉的自討沒趣,令高依舊是話題終結(jié)者,江十一尷尬地笑笑,一時間沒思考出繼續(xù)聊下去的方法,沒想到令高破天荒地主動開啟下一個話題:“怎么就你,他們呢?”
“他們?哦...他們。”
“全死了?”
“那倒不是,陳泌還活著,然后......。”江十一拖著聲線,一直拖了很久也沒吐出下一個名字,故人相見讓本來已經(jīng)麻木不仁的慘痛再度躍然眼前,令高眨著眼睛平淡地,耐心地等待著,終于啥也沒等到。
“然后?”
“沒有了?!?br/> “全沒啦?”
“全沒了。”
令高并沒有表現(xiàn)理所應當?shù)谋瘋?,他的全部情緒只有驚訝,只是這種驚訝對他來說或許就已經(jīng)意味著很高規(guī)格的悲傷了,就如戴矮子的沉默。大概是因為太過難以置信,一向言簡意賅的令高終于還是沒忍住再重復問道:
“戴矮子?”
“死了,沒死多久,還有我們當時一起出來的那些人,到了祜郡就基本全死光了,剩了個馮老黑,后來死在了籍壅?!?br/> “那五短身材怎么也會死?!?br/> “他,差點就活下來了,在蚺原時死在白奴手上?!?br/> “我聽說了,你們也遭遇了白奴,最后還把白奴殺了,那東西也在高夷郊野出現(xiàn)過,被我們擊退了?!?br/> “是,如果不是戴爺,可能我們還真得死在白奴手上。對了,聽說高夷就是你輔佐王子斯守住的。”
“不止是守住,我早在八月份就見到了高夷王,并向他提出了我的預想,然后他就把我從軍隊中除名了,成了他的幕僚?!?br/> “怪不得,后來我在籍壅的時候想要去查你的下落,卻是查無此人?!?br/> “后來,我知道了狼赳軍隊的行動特點,就是零散地隱藏在流民中進行無影無蹤的大規(guī)模遷移,所以就向高夷王提議,封閉高夷城,然后進行全城上下的戶籍人口排查,最后果然在城中查到了狼赳的細作,這些細作會在一兩個月時間里悄無聲息地聚集到高夷城里,從里面攻破高夷?!?br/> “我們叫他們鬼兵,我們也吃過虧,還有......”
“嗯?嗯......你是想說紅頭發(fā)的騎兵吧?!?br/> “對,看起來不像是中原人,你知道那是什么來路嗎?”
“金土北的異族部隊,衷寧族人,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中原腹地,這事兒恐怕沒那么簡單,我有聽小王爺說到,可能跟劉果果的殘余勢力有關?!?br/> “劉果果到底是誰?”
“前朝太后?!?br/> “前、前朝......”猶如談虎色變,江十一突然下意識地壓低聲音,前朝往事在當朝一直都是禁忌的話題,稍有不慎就會被當成前朝余孽逮捕歸案?!斑@事兒可不能亂說。”
“對那些事情,我也沒有很了解,也就只有小王爺會跟我透露,可他今年也才十三歲,兩朝更替的那幾年他還很小,知道的事也不多。我只知道,前朝太后劉果果還活著呢?!?br/> “這么說你跟小王子斯關系很好啊,發(fā)達了可別忘了兄弟我呢?!?br/> “一碼歸一碼,我也就是一個小小的幕僚,決定不了什么,不過我倒是知道一些內(nèi)部消息?!?br/> “什么消息?”
“高夷王從未真正把狼赳這種檔次的叛軍放在眼里,所以他只派出自己的幕僚與兒子出戰(zhàn),實際上狼赳的聲東擊西早就在高夷王的預料之內(nèi),他比我還早就想到了狼赳會來這一出。其實,你們的那支軍隊,也就是洪京將軍的那支,壓根就算不上真正的軍隊,只不過是高夷王用來應付朝廷拖延時日的幌子罷了?!?br/> “啊?可、可是怎么說?”
“高夷王乃當世名將,如果他真要是想快速擺平這場叛亂,早就親自出馬。他讓幕僚和兒子去打,一方面是想提拔和培養(yǎng)人才,另一方面是想.....”令高頓了頓,吐了一口氣,似乎說出以下的話需要下很大的決心,最后他還是壓低了聲音,一字一頓地說道:“清洗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