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見曜的眼里,沈度的臉龐已看不出原本的斯文,扭曲的如同一只瘋狂的野獸。
他的眼睛也沒有任何能稱之為理智的地方,甚至還沒有一些動物的眸子清澈。
那種異常的渾濁和密布的血絲就仿佛來自每個人噩夢的深處。
沈度竭力掙扎著,哪怕被反銬住了雙手,并遭兩名身材健壯的年輕人控制,依舊給人一種隨時會脫離牢籠,獵殺周圍生物的感覺。
這是他往常所不具備的能力。
低啞的吼叫聲里,沈度被一步一步帶走,身后是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爸爸,爸爸……”
這樣的場景下,目睹這一切的人全都保持著沉默,既恐懼,慌亂,又感傷,嘆息。
終于,沈度被帶離了“活動中心”區(qū)域,只留下一陣陣嘶吼余音不絕。
商見曜沒有表情地看完,突兀轉(zhuǎn)身,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那是沈叔叔吧?他,竟然得了‘無心病’……”龍悅紅同樣被這件事情影響,凝望著沈度消失的方向,下意識對商見曜感嘆了幾句。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商見曜沒在旁邊。
“喂,喂,你去哪里啊?”
商見曜沒有理睬他,拐入了通往第四電梯區(qū)的道路。
他走得不快不慢,似乎只是臨時想到有別的事情要做。
很快,他回到647層,走入了分配給“舊調(diào)小組”的14號房間。
蔣白棉還沒有回去,還在那里操縱唯一的電腦,將鍵盤敲得噼里啪啦作響。
“怎么了?忘了東西?”感應(yīng)到有人進(jìn)來,蔣白棉抬頭問了一句。
商見曜走到她桌子前,沉聲說道:
“沈度得了‘無心病’?!?br/>
蔣白棉怔了兩秒,回憶起了沈度是誰:
“那個帶你進(jìn)入‘生命祭禮’教團(tuán)的叔叔?”
商見曜重重點頭。
蔣白棉讓眉心皺成了山峰:
“他知道王亞飛猝死后,是不是很害怕,很惶恐?”
“還比較茫然?!鄙桃婈子醚a(bǔ)充的方式肯定了蔣白棉的猜測。
蔣白棉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
“你懷疑沈度是因為想舉報教團(tuán),才突然感染了‘無心病’?”
“對?!鄙桃婈讻]有否認(rèn)。
蔣白棉“嗯”了一聲:
“你回這里,是想提醒我最近不要貿(mào)然調(diào)查,免得也變成‘無心者’?”
“初代‘無心者’形象很差的?!鄙桃婈追路饹]聽見蔣白棉的問題,突兀地冒出了這么一句話。
“也是,變成這樣的‘無心者’簡直慘。”蔣白棉理解了他的意思,輕輕頷首道,“放心,我最防備的就是被教團(tuán)察覺。我目前打算做的調(diào)查,主要是從公開信息里尋找蛛絲馬跡,嗯,放心,我暫時不會去找關(guān)系看監(jiān)控了,再等一等,等一段時間,等到他們已不在意這件事情?!?br/>
商見曜簡潔回應(yīng)道:
“好?!?br/>
說完,他準(zhǔn)備轉(zhuǎn)身,返回495層。
蔣白棉喊住他,思考著說道:
“不要沮喪,這件事情雖然是個悲劇,但卻讓我有了不小的信心。
“他們做的越多,留下的痕跡和漏洞就越多,越會被抓住馬腳……”
她頓了一下,表情嚴(yán)肅地說道:
“其實,我還不太相信沈度是想舉報‘生命祭禮’教團(tuán),才突發(fā)‘無心病’。
“你也聽了整點新聞,知道公司最近發(fā)現(xiàn)了好幾例‘無心病’感染者,再多一例,屬于正?,F(xiàn)象。”
這么多年下來,雖然人類還沒有找到“無心病”的發(fā)病機(jī)理和傳染規(guī)律,但至少總結(jié)出了一些現(xiàn)象。
其中,有一條是:
只要“無心病”出現(xiàn),就不會僅有一例,在一定范圍內(nèi),在一定時間段里,必然會爆發(fā)出好幾例甚至更多,而這些病例之間,大部分不存在交集。
幸運的是,“無心病”爆發(fā)一次后,會隔很長一段時間才再次出現(xiàn),否則人類早就崩潰了。
它就像人類的影子,夜晚不知潛藏在什么地方,等到天亮,就會自然浮現(xiàn)。
“比我們遇到喬初還要巧?!鄙桃婈自u價了一句。
蔣白棉輕輕頷首道:
“如果不是巧合,那這件事情的意義就非比尋常了。
“‘生命祭禮’教團(tuán)難道已掌握了‘無心病’的所有秘密,能利用它來對付敵人?
“他們又是怎么知道沈度要出賣他們的?又是怎么讓‘無心病’在沈度舉報前,恰好爆發(fā)?
“為什么你把事情告訴了我,卻沒有一點意外發(fā)生?
“這其中的不同在哪里?”
不等商見曜回答,蔣白棉吐了口氣道:
“這些都是需要思考的問題,其中可能蘊藏著最重要的線索。
“這段時間,你和我都好好想一下。
“回去吧,不要太過主動地詢問相關(guān)事情,表現(xiàn)出適當(dāng)?shù)暮闷婢托辛耍灰归_調(diào)查?!?br/>
見商見曜表情依舊嚴(yán)肅,蔣白棉微微一笑道:
“也不要太害怕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