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諒拉開車門走了過去,在那人的手還沒落下來時擋在了司雅靜身前,拉住她的手腕退了兩步。這個人遠看還不覺得怎樣,近看卻發(fā)覺特符合這個年代的審美觀,棱角分明的側(cè)臉,濃郁的雙眉,直挺的鼻梁,眼睛大且長,唯一不足就是嘴唇太薄,抿在一起時如同細(xì)細(xì)的鋼筆尖在白紙上畫了一條線,仔細(xì)看時會覺得此人有些刻薄。
男人看到溫諒,頓時冷笑兩聲:“好,真好,現(xiàn)在倒是也不忌諱了,都送到家門口來了?!?br/>
司雅靜氣的俏臉通紅,溫諒能感覺到她的手在輕微的顫抖,“你胡說什么?他是我學(xué)生,順道送我回來。”
男人打量了一下溫諒,見他穿著一般,嘴邊的不屑之意更甚,說:“我說呢,還以為你的眼光越來越差了,窮成這樣的也愿意。呵,原來是學(xué)生啊……”
溫諒松開了司雅靜的手,往前走了一步,臉上掛著微笑,正準(zhǔn)備說話時衣角卻被拉住了。扭回頭一看,司雅靜對著他搖了搖頭,哀求中帶點羞慚,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讓人心碎。
紀(jì)蘇也在此時推開車門下來,叫了聲:“司老師,怎么了?”
溫諒兩世為人,哪里不明白司雅靜的意思?不管是老師的身份,還是女人的身份,她都不想在學(xué)生面前失去太多的尊嚴(yán)。溫諒暗嘆一聲,先對紀(jì)蘇做個手勢,讓她呆在車邊,然后盯著那個男人,盡量讓語氣聽起來足夠的平緩:“你是司老師的愛人吧?我知道你的名字,潘國飛,本來呢司老師在學(xué)校很受我們同學(xué)愛戴,叫你一聲叔叔也是應(yīng)該。不過今天這個場面有點不合適,如果是因為我們順道送老師回來惹出的麻煩,我向你道歉!”
溫諒早過了熱血沖動的年紀(jì),何況清官還難斷家務(wù)事,夫妻間吵吵鬧鬧都屬平常,他又不知道具體情由,冒然插手只會讓司雅靜更加難堪。聽到溫諒道歉,司雅靜心中全是感激,知道他這樣做,純粹是為了保護自己僅有的一點尊嚴(yán),迷蒙一樣的水霧悄然泛起,在別人察覺不到的眼眸深處靜靜的流淌。
潘國飛看到紀(jì)蘇時已經(jīng)全然沒有了疑惑,心底早信了司雅靜的解釋,但被溫諒似軟似硬的話一擠兌,覺得面子上下不來,諷刺道:“別看著人不大,口氣倒不小!我名字也是你叫的?不知從哪整一輛破尼桑,也敢出來裝大,還道歉?我們家的事,用的著你道歉?”以他在郵電局電信部的見識,一輛小尼桑還真是破車。
司雅靜怒道:“潘國飛,你給我閉嘴!”
溫諒看著他,眼神冰冷起來,不過想起司雅靜的為難,還是深吸了一口氣,淡淡的說:“我再忍你一次!司老師,您也消消氣,有什么問題平心靜氣的談一談,沒什么不能解決的。”
司雅靜感激的點點頭,低聲說:“你先走吧,我沒事……”
95年私家車還沒有像后世那樣泛濫,縱然尼桑在潘國飛工作接觸的人里面算不上檔次,但能開起車的人都比他有錢多了,所以心里還是有點犯怵,沒有說太刻薄的話。此時見溫諒服軟,自以為猜的沒錯,這車肯定跟他關(guān)系不大,不然也不會穿這么一身破衣服。加上被司雅靜訓(xùn)斥,有些惱羞成怒,聲音立刻大了起來:“什么叫再忍一次?我怎么聽著就這么別扭呢,哪來的小兔崽子,會不會說人話???大人的事你個半大孩子懂個屁??!”
司雅靜忍無可忍,再顧不得給自己留下最后一點顏面,抬手給了潘國飛一記耳光!
“啪!”
潘國飛捂著臉,不敢置信的看著司雅靜,指著她的鼻子,連聲音都?xì)獾念澏叮骸澳恪愀掖蛭??”想也不想揮手一個耳光抽了回去。
司雅靜躲避不及,閉上眼睛等著這一下恥辱印在臉側(cè),不料過了幾秒,預(yù)想中疼痛并沒有到來,睜開眼卻看到一只修長卻有力的手握住了潘國飛的手腕。
“打女人,是不對的!”
溫諒飛起一腳正中潘國飛的小腹,將他重重的踹退了幾步,吃力不住咚的一聲坐到了地上。身后響起紀(jì)蘇的驚呼,接著就聽到急促的腳步聲,紀(jì)蘇趕了過來,扶住司雅靜的胳臂,滿臉緊張的看著溫諒。劉天來老狐貍一般的人物,知道方才那場合自己過去不合適,樂的在車?yán)镩]目養(yǎng)神,卻想不到風(fēng)云突變,一眨眼的功夫,竟然變成武斗了,趕緊下車奔了過來。
劉天來還是第一次見到溫諒動手,這一段的來往,溫諒給他印象最深的就是算無遺策的神秘,謀篇布局的冷靜,陰人整人的毒辣,卻從不知道原來這小爺打起人來,也毫不遜色!只看這一腳踹的位置,現(xiàn)在疼都是輕的,今后一周才是真正的要人命,每一次小解放水就會感覺到流過的不是液體,而是刀子,無數(shù)把刀子!要是溫諒再狠一點,尿血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