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歸處湖心亭,柳大家正站在圍欄處望著平靜的湖面。大管事弓著身子收拾著桌案上凌亂地書本。
柳大家忽然開口說道:“去準(zhǔn)備聘禮吧,就用之前替他存的錢。雖說是入贅,但也不能失了體面?!?br/> 大管事輕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準(zhǔn)備出去,卻在走出湖心亭的片刻停住了腳步。
“我知道您怎么想的,可孩子還小,有些事說得容易,做得難?!?br/> 柳大家輕輕嘆息一聲,“男人為國效力是對的,只不過有些事情明知道結(jié)果卻仍然想爭一爭。這一點,我們比不上他們父子?!?br/> “我說的是您要的承諾。自從清心觀觀一事,元兒幾乎就沒出過門兒……”
柳大家的語氣越發(fā)輕松“我只是替元兒要他活著,將來的事誰又知道呢?若學(xué)道法真能忘乎一切,二人偷養(yǎng)的那頭黑豬怎會長得這般快?”
大管事有些擔(dān)憂地說道:“可楊家那孩子……還有程家的……”
“這種事情總會有人受傷的。當(dāng)年受傷的是我,現(xiàn)在絕對不能是元兒就是了。我非圣賢,不能面面俱到?!绷蠹业脑捯魸u弱,人已經(jīng)向著小院走去。
……
“我不是圣賢,所以我只能在乎那孩子。你們之間的嫌隙,與我無關(guān)。”昨夜柳大家說過自己不是圣賢,今天這句話又一次從她的口中說出,只是對方變成了威遠將軍。
在這個世界上,能夠左右太子殿下決策的人只有忘歸處的柳大家,這是歷年忘歸處向朝廷有求必應(yīng)的經(jīng)驗。所以威遠將軍來到了忘歸處,進入了后院。
曾經(jīng)有好奇心害死貓的先例,但威遠將軍依舊來了。或許沒有人明白他這么做有什么意義,就連他自己都想不通自己什么時候開始不謹慎了。他所能想到的便是自己的女兒不能就這么成為權(quán)爭的犧牲品。
只要自己撐不住了,死了,那么等待自己女兒的會是什么?那個尹家的小兒子可從來都不是什么善良之輩,他敢當(dāng)著自己的面在皇城前殺了自己的副手,那么成婚之后自己的女兒會被他怎樣的羞辱,糟蹋?
十四年前,自己屠了尹家滿門,卻獨獨被這個孩子溜了出去。十四年后,他無聲無息地回來,然后用鐵杵把自己困在囚籠之中。然后站在囚籠外面,看著張牙舞爪的自己一邊冷笑一邊磨刀。
威遠將軍需要有人幫他一次,只是環(huán)顧四周時卻發(fā)現(xiàn)。即將失去最后力量的自己身周空無一人。
權(quán)利這個東西,可真有意思。
忘歸處是余生發(fā)光的地方,不論余生如何狡猾。哪怕在進入權(quán)爭之后便與忘歸處畫清界限,但忘歸處的柳大家與余生的關(guān)系一直都是那么的藕斷絲連。
在一夜不眠的膠著情緒之后,威遠將軍能夠想到的只有忘歸處的柳大家。這個同樣不希望兩個注定不幸福的孩子成婚的親家。
“可如果我殺了他,還與您沒有關(guān)系嗎?”威遠將軍緩緩說道。
不同以往的是,威遠將軍是跪著的。這個禮節(jié)實在不符合女方父親的姿態(tài),但這個禮節(jié)更適合二人的身份。
柳大家坐在湖心亭之中,手中拿著一卷書,細細品讀。“既然你都這么說了,今天你還走得出去嗎?”
下一刻,威遠將軍分明察覺到后院之中有什么東西在變化。乍一抬頭,四只飛燕頹然墜落,砸進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