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久仰啊,關麟公子
黃昏時分,斜陽余暉返照山光水色,交織成一幅飄動著的畫面,瑰麗無比。
畫面中,一艘烏篷船來勢如飛,蕩開了綿長的浪濤,從那一望無垠的江中駛來,前面就是江陵城的渡口。
關羽一身綠袍,站在船頭,不時的捋動長髯,笑吟吟的欣賞著此間水天一色。
關平、關興、關銀屏、關索早已守在渡口,就等父親的船舶抵達,然后迎上去拜見他們的父親。
船頭,關羽望著渡口處的那些孩兒,朝身邊的周倉道:“果然,云旗那小子沒來?!?br/>
一旁提著青龍偃月刀的周倉也笑道:“若是四公子來了,關公怕是才會意外吧!”
聞言。
“哈哈哈…”關羽爽然笑出聲來。
能看的出來,他今日的心情極是不錯。
渡口,無數(shù)關家軍早已佇立守候,關羽下船時,三子一女當先行來,拱手齊聲道:“父親辛苦!”
關羽輕揚起手,“不過是尋常赴宴,有何辛苦?”
是啊,他一點兒也不辛苦。
只不過,魯肅與那幾百江東的刀斧手是不是辛苦,就不知道了?
說話間,關羽注意到關興的臉色有些不對。
年輕人就是這樣,有什么事兒都藏不住,肉眼可見的,關興那胸腔中的火焰就要竄出。
“安國,發(fā)生了何事?”關羽當即問道…
父親的問詢讓關興恨不得要將心頭的怒火全盤道出。
要知道,他的武器青龍刀,那就是他的“摯友”,如今被四弟竊走、變賣…
這讓他有一種“痛失摯友”的感覺,也讓他一連幾日的習武心不在焉?
如今,又如何抑制心頭的憤怒呢?
還是關平搶先一步,“二弟無恙,他是太過思念父親,憂思成疾,故而急不可耐,才失了體態(tài)!”
“是這樣么?”關羽的眼眸凝起,突然語氣就變得嚴厲了起來。
這下,關平也不敢說話了。
關銀屏張了張口,想解釋些什么,可喉嚨也像是僵住了,一時間,竟也不知道是不是該攔二哥。
“父親遠途歸來…孩兒本不該說這些,可…可孩兒實在是氣不過!”
終究,關興還是沒能遏制住內心中的火氣,他大聲道:“父親走后,四弟…四弟不止將曹掾府庫中的錢糧于賭場下注,更是…更是將關府內一切值錢的器物均典當變賣,就連…就連孩兒與大哥、三妹的青龍刀也被他變賣了,就連…就連父親的龍舌弓也被他典當!”
似乎尤覺得不夠…
關興加重語氣,繼續(xù)道:“我等向四弟質問,讓他趁合肥之戰(zhàn)尚未開打去贖回,可他已經把所有典當換得的錢糧全部于賭場押注了‘東吳大敗’,孩兒向他理論,他卻大言不慚,揚言…還要…還要典當父親的赤兔馬,四弟伶牙俐齒,孩兒說不過他,可孩兒…孩兒實在氣不過!”
呼…呼…
一口氣將心頭壓抑的怒火全盤道出。
這一刻的關興尤自連連呼著大氣,像是一只沉默許久,突然爆發(fā)過后的羔羊。
“父親…”關興的聲音已經有些聲嘶力竭,“父親真該好好的管管四弟了,若是再放任他,那…那…”
“二哥…你夠了?!?br/>
這次是關索忍不住打斷。
他站出一步替四哥關麟力爭,“四哥雖是典當了些許府邸器物,可那都是活當,只要有錢糧,隨時可以贖回,四哥不過是…不過是…”
關索太想為關麟解釋了,只是…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該怎么編。
總不能說四哥這不是偷,是借,有借就能還。
唉,倘若這錢都輸光了?那還怎么還?
實在——編不下去了呀!
看著關興與關索的爭執(zhí),關羽面頰上不露喜怒,更是一言不發(fā)。
可內心中,他倒是饒有興致起來。
他望向關銀屏,“銀屏你來說,云旗該不該罰?”
這個…
關銀屏沉吟了片刻。
因為接父親這事兒,是突然被告知的,來的很急,她尚未將四弟關麟贈給她的那“包裹”放回屋,此刻就背上身上。
雖是有些羞恥、臉紅的器物,可不論如何,四弟對她這般關心,這種時候,關銀屏哪里能“落井下石”呢?
“父親,此事四弟雖有錯,可誰年輕時不沖動呢?父親不也講過,年輕時有過沖動的時候么?”
關銀屏在努力嘗試著替四弟關麟解圍。
誠如她所言,關羽年輕時更沖動。
不夸張的說,比關麟要沖動十倍!
溫酒斬華雄是沖動;
三英戰(zhàn)呂布也是沖動;
最夸張的,當屬關羽看到了那呂布部將秦宜祿的夫人杜氏時,一個沖動,直接向曹操提及想要這個女人。
現(xiàn)在想想…
那時的自己何其可笑?
女人!只會影響他拔刀的速度罷了!
而那些沖動,如今,也只剩下付之一笑罷了。
“三妹這么說,可就有失公允了…”關興還是一副怒不可知的模樣,“若人人都如你們這般慣著四弟,那到最后才是覆水難收!”
話已經有些重了。
“夠了!”就在這時,關羽那低沉且厚重的聲音傳出,他那丹鳳眼開闔,那凜然的氣場席卷。
這下,所有人閉上了嘴巴,關興也不由得低頭。
關羽那平靜到有些冰冷的聲音還在繼續(xù),“安國方才說,你四弟云旗將曹掾府、關府中值錢的器物一應典當,是么?”
關興低著頭,重重的回答:“是!”
關羽又問:“其中就包括你們的青龍刀,還有為父的龍舌弓?是么?”
語氣間,關羽的氣場上,更添得了一封森然與凜冽。
這個時候,任憑關平、關興、關索、關銀屏都能聽出,他們的父親關羽生氣了。
“是!”關興還是重重的應答,他心中還有一絲竊喜,父親此番震怒,總會好好管教下四弟了吧?
總不能再讓他胡作非為了吧?
哪曾想,就在這時。
關羽那碧綠色的長袖一甩,話鋒一變:“不過是典當了些器物而已,當了也就當了,關府雖不富足,但這份家業(yè)還夠云旗去折騰的!”
啊…啊…
在關興驚訝的目光中。
關羽的目光更冷,他狠狠的瞪了關興一眼,“倒是安國你,區(qū)區(qū)小事便能氣到如此境地?錙銖必較!狹窄心胸,這日后若是統(tǒng)兵征戰(zhàn),為父如何放心你獨當一面?”
啊…
關羽的話讓所有人驚詫。
關興下意識的辯駁道:“父親,可那是孩兒的青龍刀…”
關羽眉頭一挑:“為父沒有告誡過你么?只要心中有刀,便是手中無刀亦可殺敵于無形!挫敵于千里!反之,手中有刀,心中無刀,只是徒然!”
一番話脫口,關羽已經走下渡口,翻身上馬,再不理會關興那“迷惑”的目光。
——“得得得”
伴隨著一聲馬兒的嘶鳴,關羽已經疾馳而去。
可他是走了,卻留下了所有人的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