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原袖了那卷小冊子出了南樓,來到前廳,范珍端了杯茶在慢慢地啜,一邊逗小丫頭兔亭說話,見張原出來,起身道:“介子少爺,在下方才還記起了一事,那張大春還有個大兒子在縣城郊外的夾里村,買下了好大一片田地,又在城里開了一間白蠟鋪,亦農(nóng)亦商,好不滋潤?!肌健?br/>
????十五年前張大春攜妻帶子前來投靠張原之父張瑞陽,入奴籍的就張大春夫婦和張彩三個人,好象是聽說張大春還有個大兒子,不過這也很正常,城郊的農(nóng)戶日子難過就投靠到有錢勢人家為奴,但不會全家為奴,總會留一個、兩個兒子為清白身,只是這張大春到張原家十五年,那大兒子就在外面掙起好大一份家產(chǎn),這其中有一大半是從張原家里敲剝出去的吧。
????張原心道:“我母親每月才給我六錢銀子零花,家里也是一切節(jié)儉,這倒好,養(yǎng)了這么一條大蛀蟲!”說道:“還要勞煩范先生,明日一早出城去把租我家田地的那三戶佃農(nóng)帶到這里來做個人證,我會讓張萼叫上兩個健仆隨范先生一起去?!肌健?br/>
????范珍道:“好,明日一早我就出城?!?br/>
????正說話間,張萼來了,笑嘻嘻的拱手道:“介子,今日多虧你幫我遮掩,不然的話我就得躲到母親房里去逃打?!?br/>
????張原笑問:“那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
????“沒事了?!睆堓嗍┦┤蛔抡f道:“那三卷《金瓶梅》已找到,悄悄送回去了,我本打算請人抄錄留存的,沒時間了,可惜那三卷書我還沒讀完,我也和介子你一樣,很多頁都是一律翻過,我專看那些看不懂的,嘿嘿?!?br/>
????范珍恭維道:“三公子近來學(xué)問長進啊,說的話很是深奧,在下半懂不懂。”
????張萼狂笑。
????張原也忍不住大笑,半晌方道:“三兄來得正好,弟有一事求三兄幫忙?!肌健?br/>
????張萼現(xiàn)在對張原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大變,以前是被賭約束縛不得不聽從張原的吩咐,召即來揮即去,憋屈無奈,所幸張原并沒有動輒就祭出賭約來拿捏他,每次都是好言相商,這讓張萼憋屈大減,而今日上午張原還幫他掩飾,很是仗義,張萼覺得這個族弟夠意思,張萼是這樣的一種人,他是脾氣暴躁,但他對你好時,簡直可以掏出心肝來——
????張萼道:“什么事,盡管說。”
????張原便說了借兩個健仆陪范珍出城一趟。
????張萼道:“兩個怕不夠吧,四個,反正那些人閑著也是閑著,我等下回去就和管事說一聲,對了,老范你出城做什么?”
????范珍道:“為介子少爺辦點事,需要幾個人手?!肌健?br/>
????張萼問:“什么事,是不是介子看上哪個美貌村姑,要搶?”
????張原笑道:“別胡扯,是田莊有點事。”
????詹士元和吳庭二人聯(lián)袂來了,為張原讀書的,一天五錢銀子,所以他們很積極。
????范珍便起身告辭,說明日午前再來回話,張萼有話問范珍,也一同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邊低聲問:“老范,近來樂否?”
????范珍一看張萼那猥瑣的笑就知道張萼想問什么,雖然秋菱以前侍奉過張萼,但現(xiàn)在已是他的愛妾,他不想與張萼交流關(guān)于秋菱的床第褻事,道:“樂不思蜀,樂不思蜀,三公子,范某有急事要辦,先走一步了?!惫肮笆郑觳阶吡?。
????張萼歪了歪嘴,自言自語道:“紹興人有句俗話,說莫和新婚少年郎一起走路,走不過他啊,心里美,行步如飛,范珍這老小子也走得這么快,都快五十歲了?!肌健?br/>
????……
????張母呂氏以為兒子這就要當(dāng)面質(zhì)問張大春克扣租糧的事了,心里還有些提著,不料依然聽到西樓的讀書聲,搖了搖頭,心道:“原兒畢竟還未成丁,膽氣不壯,怕是不敢向張大春發(fā)難,還是等他父親回來再理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