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早已有了心里準備,夜傾顏的心還是難以抑制的痛了起來,這種痛似是會蔓延一般,很快的傳遍了四肢百骸,在她看到躺在床上,徹底沒了氣息的女人后,達到了頂點。
她的身軀一點點的癱軟下去,扶著床沿,貪婪的看著沉睡中女子的容顏,似是要將她的臉牢牢的記在心里,喉間嗚咽,似是在拼命的忍耐,可是這種悲戚到了極點的啜泣卻遠遠比嚎啕大哭更加讓人心酸。
她的身體一直在顫抖,手捂著唇,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在控制自己不要失控,短短的幾個呼吸時間,白皙的手指便被咬的血肉模糊。
突然,她轉過了身,看著夜傾宸,“世子,我想見一見夜鳳廣,可以嗎?”
“好,你可以見他,但是,我想母親是不會放過他的,你不要為他求情,惹怒母親。”雖然不知道她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想見夜鳳廣,可夜傾宸確實不忍心拒絕的。只是該叮囑的還是要叮囑,在她看來,這應該也是他們父女最后一次見面了,見最后一面是人之常情,但是母親對夜鳳廣已經(jīng)無法容忍,傾顏如果求情,只會把她自己搭進去。
“世子放心,我心里清楚誰是真正對我好的人,至于他,不值得。”夜傾顏冷冷一笑,眼里有莫名的光在涌動。
定王府的水牢建在地下,常年陰暗潮濕不見天日,一走進這里,就有一股陰涼的氣息撲面而來,這種陰森可怖的氣息,總會令人忍不住毛骨悚然。
從前,夜傾顏是很少踏入這里的,與夜傾城不同,她雖然有些大小姐脾氣,但是骨子里卻還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又怎么會喜歡來這種地方,每一次陪姑姑來這里,她都是待不了一會就吵著鬧著要離開。
可這一次,夜傾顏全程一直很平靜,她提著一只八角琉璃燈,緩緩的向著水牢深處走去,任由氤氳的水汽夾雜著腐敗的氣息打濕了她的衣衫,卻連眼睛都未多眨一下。
夜鳳廣是夜鳳曦親自下令關押的人,自然是關在了水牢的最深處,單獨的一間牢房,他的四肢都被手腕粗的鐵索牢牢的固定住,身體懸掛在半空中,下半身整個浸泡在水里,任由大大小小的水蛇啃噬著皮肉,卻也硬氣,愣是一聲不吭,低垂著腦袋,像是認命了一般。
可是夜傾顏知道,她的好父親啊,絕對沒這么容易認命的!
夜傾顏調整了一下臉上的表情,下意識的放柔了聲音,“父親,我來看你了,你還好嗎?”
聽到熟悉的嗓音,夜鳳廣有些朦朧的神志漸漸的恢復了幾分,他甩了甩腦袋,緩緩抬起頭,睜開眼睛,待看清楚面前來人時,眼睛突然一亮。
“傾顏,爹的好女兒,你來了?”夜鳳廣心中一喜,夜傾顏現(xiàn)在還能來看他,說明她對他這個父親還是有感情的,也從側面說明那對母女對她還是信任的,這就有了很多可操縱的空間。
“父親,您受苦了?!币箖A顏故作難過的低下頭,掩藏住眼中的恨意,“父親,母親已經(jīng)死了,您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您放心,我一定會救您出去的?!?br/> 聽到李氏的死訊,夜鳳廣有一瞬間的愣神,不過很快就破口大罵起來,“顏兒,你一定要為你母親報仇啊,都是夜鳳曦和夜傾宸害了我們一家人,是她們害的你母親難產(chǎn),你可千萬不能放過他們?!?br/> “是嗎?”夜傾顏心中冷笑,面上卻顯出幾絲悲憤,“可是,我還是想先救出父親,至于報仇的事,可以從長計議,但如果您有什么事,我和弟弟以后,又能依靠誰呢?”
“你說什么?弟弟?你母親生了兒子?”夜鳳廣臉上現(xiàn)出一抹狂喜。
“是啊,可惜他命不好,一出生就沒了娘,還被世子給抱走了,我不能讓他再沒了爹,父親,您等我,我一定盡快救您出去?!?br/> “不不,顏兒,你千萬不要沖動,父親死不足惜,只是恨無法在死前為你母親報仇,所以你千萬不要冒險來救我,為父怎么忍心讓你為了我而陷入險地呢?你是為父的掌上明珠,保全自身,伺機報仇,比什么都重要。”
夜鳳廣不在意夜傾顏的死活,若是夜傾顏真有那個本事救他出去,他自然巴不得,可是他心里也清楚這個女兒有多少本事,雖然有幾分小聰明,卻根本斗不過夜家那狐貍一樣的母女,她身邊的心腹都是夜鳳曦親自安排的,雖然平時會效忠于她,但是若是與夜鳳曦的命令相沖突的情況下,是絕對不可能再聽她的,也許轉身就把她給賣了。
而且自己害的夜鳳曦承受了十多年的痛苦,今天還不死心的想要刺殺夜傾宸,夜鳳曦絕對是恨毒了自己,現(xiàn)在這座水牢外不知道有多少夜家的暗衛(wèi)守著,他根本不可能逃出去,夜傾顏現(xiàn)在是自己唯一復仇的機會,又何必將自己唯一的機會折在里面?
“不,父親,若是為了保全自身,而不救自己的親生父親,我還是人嗎?您放心吧,就算是拼了我這條命,我也會救您的。”夜傾顏擦拭著眼角并不存在的淚水,借以掩蓋住眼中的嘲諷和不屑,話語卻依舊充滿了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