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燈光下,清晰可見床上躺著一個瘦削的婦人。
章弘蕓洗好毛巾,給母親擦了擦額頭和脖子。
她不能關(guān)燈,她要等老五回來。
她也不能點太亮的燈,因為刺眼的燈光下,母親睡不安穩(wěn),是會醒來的。
章弘蕓看著母親蒼老的面容,干枯的手,她想起了父親剛剛過世那幾年。
那時,公司幾個族叔和大股東聯(lián)手,想要把母親趕下臺,他們說母親不配掌權(quán)。
當(dāng)時章弘蕓還不懂商場規(guī)則,她看著從前和藹可親的叔伯,面目猙獰地指責(zé)推搡著母親,嘴里說著謾罵之詞。
她看到母親毫不畏懼,直接有理有據(jù),鏗鏘有力地罵回去。
毫不退讓。
那時,是她第一次看見男人一樣堅強(qiáng)偉岸的母親。
后來,她才知道,那些人不僅僅是讓母親退位,他們以父親當(dāng)年決策失誤,導(dǎo)致公司海外投資失敗虧損為由,讓母親交出股份。
僅僅是每月以分紅形式領(lǐng)取生活費。
那些平時對父親畢恭畢敬稱兄道弟的人,在父親轟然離世之后。
變成了吸血的魔鬼。
要榨干他的家產(chǎn),驅(qū)逐他的妻兒,還要給他扣上投資失利,使公司蒙受巨額損失的罪名。
京劇變臉的戲法兒,又何嘗不是取材于民間?
那時的賀青竹,活像一只護(hù)崽的老母雞。
誰敢給孩子顏色,誰敢輕慢了自己的孩子,都要被狠狠地痛斥一頓。
公司終于在她狠辣的手段和連續(xù)精準(zhǔn)的投資盈利下,穩(wěn)住了局面。
而在這時,三妹們弘忻突發(fā)疾病住院。
不幸夭折。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賀青竹,把公司力挽狂瀾于即倒的賀青竹,在三女兒夭折以后,生了一場大病。
從此身體弱了下來。
這也是為什么五弟章弘昱15歲就開始進(jìn)入董事會處理事務(wù)的原因。
操勞的母親,嘔心瀝血的母親。
可憐的母親。
為了能和父親再續(xù)前緣,竟然相信趙敬梅的謊話連篇。
說是可以為父親起死回生。
否則,這世上還有什么能打倒母親呢?
想到這里,章弘蕓淚如雨下,心疼不已。
她看著手表,時間就快要到十一點半了。
老五不知什么時候能回來。
這時,燈光忽然閃爍了一下,仿佛電壓不穩(wěn)。
隨后,樓梯上傳來“噔噔噔”的上樓聲。
章弘昱的聲音傳來:
“二姐,快來幫我拿一下,我就要抱不住了?!?br/> 章弘蕓心中一喜。
老五回來了。
把東西帶回來了。
她站起身,把門打開,正準(zhǔn)備抬腳邁出去……
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她渾身打了個哆嗦。
馬上要進(jìn)入夏天,她卻感覺到了寒意。
老五回來,為什么不走電梯?
老五身邊有吳迪,小盧,和李三叔。
有多么重的東西,需要她幫忙?
她看著漆黑的樓梯間,把腳收了回來。
重新關(guān)上門,迅速反手鎖上。
整個思考回轉(zhuǎn),不過五秒鐘。
這時,質(zhì)量上層的防盜門被“哐”的撞了一下。
嚇得章弘蕓直接跌坐在地上。
“誰?”
“二姐,你怎么還鎖門呢?”
是老五。真真切切的聲音。
章弘蕓站起來,覺得自己可能神經(jīng)質(zhì)了。
從小到大的熟悉感,章弘蕓聽出來門外就是五弟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