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的紅字
米爾人的光子彈將西格瑪恒星摧毀后,我不得不隨她遷徙到方丹星系邊緣的行星帶。
“昆”將情緒程序重置,讓我再次歸于原始的人類。
她說,沒有什么物種能比人類更愛矯情了。
是啊,我回答。
那么,什么是矯情呢?她問。
是啊。我回答。
什么是矯情呢?
米爾星的她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對我說,我這里不需要如此高成本的語音復錄機。你真是個奇怪的人,能將你送到這個荒涼星球,給你個定居的地方,讓你恒星風暴吹不到、光速隕雨砸不到、暗物質(zhì)觸不到、無底黑洞吸不到,還要我怎樣?
是啊,還要你怎樣?我回答。
她幽幽地看著我,眼睛中顯露出我捉摸不透的兩點光亮。那并非米爾星人如心底之霧的寒徹原光,而是她獨有的類人的幽怨。
好吧,你活著就好,你們的上帝之子。她說。
天空中的巨大衛(wèi)星星團從青色逐漸變成了橙黃,預示著米爾星最高規(guī)格飛船即將降落,來接回他們的星際聯(lián)邦長官。我向她揮揮手,意思是——去吧,離開我,我們不要再相見。
她緊咬了咬嘴唇,向天空舉起光棱棒,命令飛船停止前進。然后冷冷地看著我,始終咬著嘴唇。
你活著,我也活著,其實也就足夠了。她最后從嘴里擠出這句話。
對,我也是這么想的。我說。
我的機器人伙伴“昆”還是沒有阻止住我的程序里那類情緒的釋放,眼中的水滴如串而下。
程序這東西就是這么奇妙,編寫好了,歡樂就歡樂,傷感就傷感。不復雜,也不強求,她是這么說的,我也是這么想的。
所以,她回到暗冥之地,消失在宇宙中,坐標是en18-sw20-es15。
紅色行星只留下我一個人,對了,還有我的伙伴“昆”。
世界又孤獨了,別再相信什么愛情,就算離那星球有幾億光年遠能相聚,該散的還是得散,心該有多少光年遠還是那么遠,聚散就是這么無常。
——《愛情以光年計算》第十七章
盛天憫將整個小說讀完,尤其是第十七章的最后這部分,整整又看了五遍。除了最后那句話與唐晨留給虞佳的信息一個字都不差以外,還有更令他奇怪的是,小說最后“她”的話里“上帝之子”的“子”字,被標成紅色,感覺非常突兀。
莫不是寫作之人故意留下的提示嗎?
他突然想到了景心琳,這感覺和景心琳給他留下的版畫密碼還有午后三點離開會場的謎題非常相像,于是打通了她的電話。
“怎么?難道又在你那發(fā)生什么理解不了的事情了?”景心琳直截了當?shù)貑枺瑔柕脺蚀_無誤。
“沒錯,我實在無法理解的事情,也只有和你說了。難道我還有除了這種事情找你的理由?”
“是虞佳身上發(fā)生的?還是唐晨?”她繼續(xù)問。
“都不是,是你?!?br/> 景心琳吃了一驚,“我?怎么又有我的事?”
盛天憫將讀完小說最后一部分的感覺和她說了一遍,但說得很抽象,讓景心琳琢磨了好一陣。
“真是納悶了,這分明不是我的手筆,我怎么會寫這么酸的文字?”
“喂,我并不是想找你討論小說是否酸文假醋,只是需要你看看是否有什么和你所說的那些謎題有關系。”
“唔……這樣,你把文件發(fā)到我這里。對了,我要的是壓縮文件,不是已經(jīng)解壓的文件,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