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寸當然沒去歇著,出了縣衙后堂,他便直奔牢獄。
女囚盤子可真亮,獄卒們圍著她七嘴八舌地議論,不時伸手揩油,男人那點齷齪展露無遺。直到閆寸回來,他們才悻悻然走開。
“你知道我的底細,我也猜猜你的?!遍Z寸對女人道:“據(jù)我所知,干這種刀尖上跳舞的營生,大多是苦出身,窮**計富長良心。
你的出身究竟有多慘,落草為寇之前都經歷過什么,我沒興趣知道,我只告訴你一點:
咱們這種無權無勢的,甭管在外頭是多狠的角色,進了牢獄,就是一只臭蟲,隨便一個最不起眼的小吏,就能碾死咱們。
況且,你還是個女人?!?br/> 女人被捆住手腳,歪在地上,抬頭看著閆寸。她一側眼眶有淤青,那是反抗皂吏抓捕留下的,嘴唇也破了口,血使她的嘴唇看上去格外艷麗。
她頭發(fā)散開,更顯風韻綽約。
“你是故意讓我抓住的,”女人道:“我竟還嘲笑你軟蛋,將你當做草包,我真蠢?!?br/> 閆寸有些惋惜,他見過太多自以為是的蠢貨,落網后怨天怨地怨手下,卻從不承認自己的錯。
懂得自省的人可交,因為他們能發(fā)現(xiàn)并修正自身的問題,而不是向你推卸責任,這種時時進步的人,永遠都可做你的老師。
這是閆寸的父親教他的。
惻隱之心讓閆寸的話多了些,他道:“你也沒犯什么大錯,不過是美女都有的弱點。你們這些漂亮女人,總以為自己略施魅術,男人就會六神無主,對你們言聽計從?!?br/> 女人嘆了口氣,“我不該想當然地將你劃入登徒子之列,你比我們掌握的情報更精明果斷。你一進門,就態(tài)度傲慢地亮出身份,就是為了讓我輕敵?”
“不完全是,我是真想靠談判解決問題的,所以沒對你隱瞞身份,不過……多謝夸獎,”閆寸拿出了賬本,“咱們說正事吧,為什么唯獨盧從簡這行是空白的?既沒寫雇主姓名,也沒寫錢數(shù),想來,這雇主有什么過人之處。”
“能說得話,在魚行我就告訴你了,何必讓你費這個力氣?”女人道:“你有什么招數(shù),來吧,命已至此,我認?!?br/> “那我換種說法,”閆寸道:“雇主究竟跟你有怎樣的交情?以至于你替他殺人可以連錢都不收。你們這行向來先付錢后干活,我可從沒聽說過欠賬的。
所以,你是在還人情吧?”
“我給你一個建議?!迸说?。
“你說?!?br/> “閆縣尉不用再跟我廢話,這都是耽誤時間。”
閆寸伸出一根手指,勾了勾某種刑具上的鐵鏈,叮當聲令人肝膽具寒。
他剛想開口應答,卻聽到了吳關的喊叫。
“喂!閆不度!來一下唄,有發(fā)現(xiàn)!”
這喊聲在靜悄悄的牢獄內十分突兀,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一名跟吳關關系要好的年輕獄卒趕忙向他使眼色,讓他住口,莫在此時招惹閆縣尉。
吳關沖獄卒感激地一拱手,卻繼續(xù)喊道:“你不來準得后悔,聽到了嗎閆不度?”
閆寸的臉接連變了幾次顏色,他看不慣一大家子欺負一個瘋子,舉手之勞將人帶了出來,可這小子現(xiàn)在什么情況?連他的事也開始管,審訊中途竟敢橫插一腳,未免太不拿自己當外人了,如此沒大沒小,是不是找抽?
閆寸狠厲地瞇了一下眼,自木架上抄起一截藤鞭,大步走向了吳關的牢房。
嘶——
獄卒不約而同地為小郎君捏了一把汗。他們相互使著眼色,詢問該怎么辦,要不要求情?最終大家達成了一致意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誰讓那小郎君自找麻煩,若閆縣尉真下死手,實在打得不行了,再去求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