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范睢說話的時候,當(dāng)真是自信滿滿,若是給他拿上一把扇子搖上幾搖,那么這個運籌帷幄指點江山的范兒就是足足的了。
一旁的幾名秦國大臣也是一臉的驚訝,畢竟在范睢到來之前大家也都商量了一下,但是還真就沒有誰能夠像范睢這樣,一上來就自信滿滿的整出個上中下三策來。
這就是水平差距啊,要不然人范睢怎么能當(dāng)相邦呢?
秦王稷帶著欣賞的意味看了范睢一眼,作為君王,最喜歡的就是這種有主意,而且主意還多的臣子。于是秦王稷道:“既如此,范君可先言下策?!?br/> 范睢點了點頭,笑道:“此下策者,便是將郢都交還于楚國,再以重金厚禮賄于楚國令尹黃歇。黃歇曾伴楚王元為人質(zhì)于我大秦,其言行多有畏秦之意,若可不戰(zhàn)而得郢都,則黃歇必勸楚王元退兵也。”
“歸還郢都于楚?”秦王稷一聽到范睢這個下策,下意識的就皺起了眉頭。
老實說,歸還土地這種事情,秦國也不是沒有做過。
在這么多年和山東六國的作戰(zhàn)之中,秦國就經(jīng)常用歸還城池和土地作為誘餌來破壞其他諸國聯(lián)合對秦國作戰(zhàn)的態(tài)勢,而且往往都能夠奏效。
但是郢都的話,又有些不一樣。這座城市畢竟在將近五百年的時間里一直是楚國都城所在,它的象征意義對于楚國來說是極為重要的。
而且郢都又位于楚國人經(jīng)營了幾百年的大本營江漢平原上,把郢都還給楚國就等于把江漢平原都還了回去,這豈不是又讓楚國重新得到了龍興之地,有了復(fù)興的資本?
秦王稷想了想,道:“非郢都不可?”
范睢肯定的點了點頭:“非郢都不可退楚軍?!?br/> 秦王稷又道:“若歸郢都于楚,楚人可否北上助我軍破趙?”
范睢道:“臣聞那楚王元與趙使虞信歃血為盟,此事或頗有難度。”
秦王稷又沉吟了一會,才道:“中策為何?”
很顯然,這個下策并不是太對秦王稷的胃口。
范睢對此倒也沒有什么意外,否則的話范睢也不會將這一策列為下策了。
所以范睢繼續(xù)道:“中策者,王可遣使往燕,令燕國出兵攻趙代郡。趙國腹背受敵,必自亂也。如此我大秦可握主動,以武安君之能,先敗趙后破楚,亦非空談?!?br/> 這個中策一出,秦王稷的臉色就好看了不少。
如今的秦國位于趙國西南,燕國位于趙國東北,秦燕兩國正好將趙國夾在了中間。如果燕國能夠出兵攻擊趙國,從趙國的背后狠狠的捅上一刀,那的確會讓趙國腹背受敵無比被動。
再說如今的秦燕兩國又是盟友,秦國讓燕國出兵相助也是合情合理的。
秦王稷想了一下,道:“那燕王與趙王乃姻親也,此或為阻礙?!?br/> 范睢笑道:“先太后乃楚女,秦楚曾因此而和乎?況臣聞那燕后身有恙而無子,不得燕王之寵久矣,王多慮也?!?br/> 秦王稷的老媽宣太后羋八子就是楚國公主,但是秦王稷讓白起燒楚國歷代先王陵墓的時候可是眉頭也沒皺一下。在國家利益面前,區(qū)區(qū)姻親關(guān)系還真算不得什么。
在范睢說到“身有恙而無子”的時候,一旁的秦國太子安國君神色微微一動,臉上一絲怪異的神情瞬間閃過,但并沒有開口說話。
秦王稷并沒有注意到自己兒子的這小小變化,而是在思考了幾秒鐘之后微微點頭:“既如此,此中策可用之,則上策又如何?”
范睢見秦王稷肯定了自己的計策,臉上的笑容也多了幾分,便再笑道:“上策者,說魏而攻趙也。魏大梁與趙邯鄲不過百里,旦夕可至,且趙國糧草皆自邯鄲而達(dá)長平,邯鄲被圍則趙軍后路被斷,又無糧草,必敗無疑也!”
范睢的這個上策,同樣也是說動別國去攻擊趙國。但和燕國不同的是,魏國距離趙國以及如今長平戰(zhàn)場的距離更加的靠近。
趙國在長平之戰(zhàn)中的糧道,是從邯鄲往西沿著漳水而上,直抵武安、然后經(jīng)過趙國重鎮(zhèn)中牟,走“太行八陘”之中的羊腸陘和滏口陘,經(jīng)過如今被趙國控制的北上黨轉(zhuǎn)運到東上黨的長平戰(zhàn)場。
在歷史上,長平趙括軍被圍之后,秦王稷“自河內(nèi)郡,賜民爵各一級,發(fā)年十五以上悉詣長平,遮絕趙救及糧食?!备魯嗟木褪茄蚰c陘和滏口陘這兩條路線。
秦王稷帶著十幾萬農(nóng)夫都能夠做到的事情,如果讓魏國的十幾萬精銳大軍去做,那么肯定能夠做得更好更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