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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撿到所有人的秘密 第三十六章 陰元

“duang!”
  蘇野張開雙手,迎接從天而降的藍粽子。
  “啵兒!”
  “我認識了一個能與我說話的人,叫蘇野?!?br/>  這也算秘密?
  蘇野側頭看著冰瑩樹,兩片嫩綠的葉子微微顫動,
  它在笑。
  好吧,
  對你而言,
  這或許是個秘密。
  蘇野將藍粽子產生的能量迅速提煉,看著隱隱閃爍的大山,心中暗喜。
  眾人來到蘇野身邊,三叔叼著煙,滿臉疑惑的看著冰瑩樹,圍著繞了兩圈,嘖嘖道,
  “受了多大委屈?八月飄雪?”
  “哈哈?!碧K野笑了聲,“叔你就別問了,它可是我朋友?!?br/>  三叔沒說話。
  柒瞳忍不住了,好奇的沖上去,蹲下身子一把抓起地上的雪,看著小冰晶在掌心慢慢融化成水,小嘴張成了o型,喃喃:
  “真…真是雪吔!天吶!可以打雪仗咯!”
  她蹦蹦跳跳繞到樹后,捏了個雪彈,沖著蘇野就是一下。
  自從破劫后,蘇野感知力強了不少,對于這種迎面而來的東西,頭一歪,躲了。
  雪彈恰好砸到身后老鏟的腦袋瓜上,柒瞳“嘶”的一聲抽了口涼氣,站的筆直,吸溜著鼻涕,腦袋耷拉,點著指尖,一副犯了錯的模樣。
  老鏟摸了把腦袋的雪,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哎呦,小爺,您這唱哪出哇?”
  “嘿嘿…味道正不?”
  “正!”
  老鏟點了點頭,“這冰瑩草扎根結樹,從來沒聽過,更沒見過啊。小爺,佩服佩服?!?br/>  眾人忍不住了,你推我搡的都圍了過去,玩的不亦樂乎。
  說來也有意思,這朵云不大,就飄在屋子上方一點點的高度。只要進了云朵的范圍,空氣瞬間寒冷,鵝毛大雪落個不停,根本沒有受到外界天氣的干擾。
  蘇野覺得,這種現(xiàn)象本身就是個秘密,只不過在冰瑩草心里,這不算什么。
  它把秘密看的很淡。
  正熱鬧著,拱門傳開一聲吆喝,“三爺!我回來了!”
  只見一個皮膚黝黑,身材精瘦的小伙子興高采烈的走了過來。
  濃眉大眼,五官端正,穿著一件敞開的馬褂,露出漂亮的腹肌。肩膀掛著一個灰色布兜,步履如風,給人一種很精神的感覺。
  “燈兒?”三叔咦了一聲,回頭看著小伙兒。
  “嘿嘿?!?br/>  燈兒咧著一嘴白花花的牙齒和眾人打招呼,走到三叔身前,把布兜一扔,雙手插進口袋,翻出干干凈凈的褲兜,嘆了口氣,
  “三爺,您說的沒錯,這趟走腳,我失敗了,一無所有!”
  三叔抽了抽嘴角:“你不是一無所有,你還有臉回來?!?br/>  “哈哈!”
  燈兒表情一轉,爽朗大笑,跳起來摟住三叔肩膀,“爺,哄你呢!這趟差辦的妥妥的,東西擱鏟爺院里,去瞅瞅吧!”
  “哦?”
  三叔嘬了口煙,揮了下手:“走!大家都去瞅瞅!”
  看著一行人往院門口走,蘇野回到柒瞳身邊,傻姑涼正美滋滋的堆雪人。
  蘇野握著凍紅的小手,“走,先去湊湊熱鬧。”
  “我不,我要堆雪人!”
  “回來再堆,現(xiàn)在雪太少了,完事再找倆木炭,一個胡蘿卜,弄得漂漂亮亮的。”
  “emmmmm,好啵!”
  兩人跟上大部隊,老鏟在人群最后等著蘇野。
  “小爺,這趟閉關長進了許多啊?!崩乡P面色驚訝。
  “能看出來?”
  “嗯,氣息有了,就是有點少,不夠穩(wěn),以后多練習就成?!?br/>  “謝鏟叔教誨?!?br/>  “瞎說!我哪能教你。”
  “鏟叔,這個叫燈兒的人是誰???”
  “你說他啊,呵呵,這娃兒比你大五歲,打小兒是個孤兒,吃百家飯長大。
  好死賴活到了五歲,一場瘟疫,全村就剩他一活人,沒地兒去,就找了個觀音廟窩在里面。
  按理說寺廟是供煙火的神圣之地,兔崽子為了填飽肚子,動了歪腦筋。
  他把觀音后面掏了個洞,偷偷藏進去。
  白天就躲里面睡覺,夜里就吃別人供奉的東西。
  后來,趕上災荒,疾虐肆起,供奉的人都逃荒了,屁娃餓的不行,就啃觀音土。
  有天,你三叔辦事途徑此地,天色已晚打算將就一夜。
  夜里,他掏出干糧,正要吃,突然從背后沖來一只小鬼!
  三爺好歹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這種貨色一般都很快解決。
  可他定眼一瞧,這家伙不是板板?
  面黃肌瘦,雙目深陷,肚子卻渾圓。
  他搶了你三叔手里的干糧狼吞虎咽,完事兒狠狠瞪著你三叔,一臉吃人的表情。
  三爺沒說話,攤開包裹,把所有干糧都倒在地上。
  小鬼雙眼冒光,連滾帶爬沖過去就要抓。
  三爺一腳踩在他的手上,說了一句話,“吃可以,把肚子里的東西吐出來?!?br/>  小鬼搖頭,“爺,吐不出來了。”
  “那就莫吃?!?br/>  小鬼楞了幾秒,爬回到觀音廟后,摸出一把木頭削的小刀,走到三爺前,“噗通”一聲跪下,
  “爺,
  打睜眼起,我沒見過爹,沒見過娘。
  百家飯,我嚼的別人唾沫,睡的是雞窩,和狗搶過糧,沒人把我當人。
  眼下,
  我仨月沒吃東西,也活不久了,
  您今兒賞我一口饃,來世給爺當牛做馬?!?br/>  三爺靜靜的看著小鬼,“老子叫你吐東西,你嗚哩哇啦在這扯犢子呢?”
  小鬼搖頭,哀求道,“爺,這東西吐不出來了。”
  “滾!”
  三爺扯起地上的干糧就要走。
  小鬼急了,撲上去抱著三爺?shù)难澩?,當場就哭了出來,臟兮兮的臉蛋上兩道淚痕,甚至心疼。
  “抱老子干求?!你吐不吐?!”
  小鬼拼命搖頭,大聲哭喊,“爺,求求你,就讓我吃口飽的,完個愿吧!”
  “磨磨唧唧!”三爺抬腿就是一腳。
  小鬼不到七歲,被踹的連翻好幾個跟頭。
  他爬起身,虛弱的看著三爺,眼睛里卻滿是堅毅。
  “咋滴?要搶?。俊?br/>  小鬼沒說話,一步步走到三叔跟前,“爺,吃了您一個饃,我吐出來?!?br/>  說完,
  嘴巴一張,“嘩啦”一下,一堆黑漆漆的東西噴在地上,不斷蠕動。
  三爺當場就怔住了,他原以為這娃兒的肚子里是觀音土,石灰土吃多了會死人,想救這娃兒一命,
  卻沒料,
  這娃兒竟吐了一堆板板!
  好家伙,竟然能吞鬼??!
  三爺心感震撼,回想一下,老爺子讓自己到這來收拾板板,可轉了十來天愣是一個都沒碰著,原來都被這娃兒吞肚子里去了。
  三爺點了根煙,“你叫啥?”
  “沒名兒,去誰家都隨狗子叫?!?br/>  三叔雙指一翻,摸出符紙,“嗖”的一聲,符紙飛向懸掛在寺廟門口的一盞破舊燈籠。
  黑夜,
  火光,
  兩個身影。
  三叔指著燃燒的燈籠,“打今兒起,你叫燈兒?!?br/>  小鬼“砰砰砰”磕頭。
  三爺蹲下身子,看著地上吧嗒吧嗒的眼淚,摸著顫抖的腦袋,低聲道:
  “聽話,吐出來,吃點好的。”
  從那以后,燈兒就進了蘇家,后來,見到了老爺子。
  聽三爺說,老爺子甚是驚喜,單獨培養(yǎng)了好些年。
  燈兒性格開朗,為人直爽,是大家的開心果,這些年跟著蘇家也沒少吃苦。但這孩子知恩圖報,重情重義,不論安排什么活,從沒吐一個不字?!?br/>  蘇野聽完,深深吁了口氣。
  他比自己才大五歲而已,吃的苦卻無法言喻。
  眾人穿過拱門,來到老鏟院子,
  院子中央停著一輛驢車,驢栓到樹下休息,車上放著一頂棺材,
  紅木棺材。
  “三爺,瞅瞅吧?”燈兒說完一個箭步踏上驢車,脫下布鞋,扎好馬步,雙手把住棺材蓋,用力一推!
  “轟??!”
  眾人齊刷刷圍了上去,蘇野也好奇的探著腦袋。
  卻看到棺材里,躺著一個女人?
  約么三十四歲,穿著格格不入的布衣,飽經風霜的臉上滿是滄桑。
  這女人是誰?
  她躺在棺材里,難道死了么?
  蘇野屏息凝神,開始感知棺材板。
  “她身上有粽子!”
  蘇野悄悄釋放出一絲氣流,繞過眾人,慢慢伸進了棺材里。
  “粽子都在衣服里?!?br/>  蘇野吸了口氣,現(xiàn)在不用肢體接觸,即便是衣服里的粽子也能輕而易舉的觸碰到。
  順著袖口一點一點延伸,
  “啵兒!”
  “我已經死了,為什么還活著?”
  三叔覺察到了什么,回頭看著蘇野,“如何?”
  蘇野指著棺材,“她還活著。”
  “呦呵?”三叔眼睛一亮,“有長進,知道為什么讓燈兒千里走腳把她帶過來么?”
  蘇野搖頭。
  “這女人不簡單,能產陰元?!?br/>  “陰元?”
  “你修煉的過程,有一項是提煉,她產生的陰元能讓你提煉的能量翻倍,質變。”
  “這么厲害?!”蘇野詫異,“那這陰元是怎么來的!”
  三叔坐在驢車上,擺擺手,“沒啥事就各忙各的吧?!?br/>  待眾人走后,三叔悠悠點了根煙,“屁娃,你破劫后,能看到一些從前看不到的東西了。
  換句話說,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很多無法解釋的事情。
  蠱魂殿之旅你確實成長了不少,但還遠遠不夠?!?br/>  蘇野知道三叔說的是板板,自己以前看不到,那些東西隱匿著,又真實存在著。
  身為八閻,鏟除邪惡,捍衛(wèi)陰陽本就是使命,他點了點頭,示意三叔繼續(xù)說下去。
  “那你可聽好咯,老子給你講的可都是真事。咱家東面有座山,山里有個墳地。
  別看那片墳圈子環(huán)境不怎么樣,可來頭倒不小,聽說村長和下面還有點關系。
  嘖嘖…
  這村長生前有仨閨女,各個都冰雪聰明,傾國傾城。
  老大名兒叫米琪靈,能歌善舞,儀態(tài)萬千。
  老二名叫田鶯純,性格剛烈,女中豪杰。
  唯屬這老三angle別bb長的最討喜,玲瓏可愛。
  可仨女娃從小到大都不說話,像個啞巴,而她們的眼淚卻能變成鉆石,價值連城,在陰陽兩界都很吃香。
  村長自打死了后,成天日思夜想,掛念擔憂,久而久之也成了塊心病。
  功夫不負有心人,仨女娃不到十八歲就都被熬死了,組隊下來陪他。
  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村長突然意識到該給三女兒找對象了,于是下發(fā)“鬼杰令”,召集天下鬼才,誰如果能讓女兒們開口說話,便將女兒許配給他。
  嚯~
  這一令下,天南地北,百鬼夜行。
  介于場面火爆,屯里也舉辦了一界前所未有的東瓜村好嗓門。
  最終,炸醬寬面老板以一首“skr到底是個啥球東西”成功斬獲大女兒芳心。
  接著,路大壯身著洋蔥短褲,展示強健肌肉,看的公主淚流滿面,兩人當下策馬奔騰,瀟瀟灑灑。
  可angle別bb從頭到尾面無表情,好似不食鬼間煙火,村長犯難了,眼瞅這參賽者逐漸減少,心如火燎。
  直到最后一天,出現(xiàn)了一個名叫八級大狂風的中年單身漢,他前世就是隔壁村的農夫,既不會唱歌也沒錢做生意,連死都是窮死的。
  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況下,他走到angle身邊,耳語一句話,angle竟破天荒的笑了?
  笑聲如黃鶯動聽。
  村長見男人一臉窮酸樣,雖然不舍,可當著百鬼面也不好反悔。
  于是叮囑男人,女兒的眼淚價值連城,希望他們以后能過好一些。
  一年后,三孩子回娘家。
  米琪林成了鬼界的當紅小花旦,送了一堆奢侈品,村長哼著女兒的曲子,樂的合不容嘴。
  二公主和大壯也沒閑著,一年時間,征戰(zhàn)赤潮,攻下隔壁虎視眈眈多年的西村。
  村長當下暢飲,舉杯慶功,聊的不亦樂乎。
  可唯獨angle,一副標準的農村婦女打扮,衣著樸素,完全沒有昔日的光芒。
  村長大怒!
  當眾斥責大狂風,明明女兒眼淚價值連城,為何還過的如此寒酸窘迫!
  男人沉默許久,拉著angel的手,神情道:“一年前,我對她只說了一句話:我這輩子不會讓你流一滴眼淚……”
  全場嘩然??!
  村長起身顫抖許久,他明白,大女兒之所以有今日,全是用那些珍貴的眼淚換來財富,然后為自己的事業(yè)鋪路。二女兒亦是如此,用變成鉆石的眼淚招兵買馬,才有今日威風。
  唯獨angle,雖然粗茶淡飯,窮閻陋舍,可她幸福啊!
  這難道不是自己的初衷嗎?
  村長當下決定,將村長之位傳授三女婿,次日一早尋我求符,轉世投胎。
  當天夜里,
  十八年從未開口的angle如釋重負的吐了口氣,神情的摟著大狂風的脖子,羞澀道:“好了,現(xiàn)在你可以草、哭、我、了!”
  當夜,
  angle流下了幸福的淚水,
  顧名——安之淚。
  吸收日月精華,
  普渡隱忍之苦,
  乃陰元也?!?br/>  “………”
  “你別這么看老子,這陰元對你修煉有極大好處!”
  “不是…叔,那angle不是個鬼了,就算借尸還魂現(xiàn)在躺在棺材里,可也名花有主了哇?!?br/>  “屁!誰告訴你這女人是angle,她可比angle厲害的多,讓燈兒不遠千里才尋來的。
  而且,不是說誰的陰元你用了都可以翻倍,如果你倆本性克制,不但不翻倍,反而會起到相反的效果。”
  “也就是說,這個女人的陰元,和我天衣無縫?可叔,你看她這打扮,怎么看都覺得死了好久了。”
  “莫急,聽老子說完她的事兒你就懂了?!?br/>  “秦準河畔。
  煙籠寒水月籠紗,夜泊秦淮近酒家。
  那時,南京還是被騷客稱作金陵的詩畫之地。
  整個國家都處在混亂和沛的年月,秦淮兩岸卻依然熱鬧。
  “十里秦淮,六朝粉面,畫閣藏佳麗”。
  碼頭上的貨船漕運沿岸叫賣的大小商賈、紅燈翠柳中的青樓花舟,秦準八艷,十金釵,繁星般摻在一起,喧喧吵吵,恍然如夢。
  那時舞寶兒還未從良,是鳳儀樓老鴇眼中的搖錢樹。
  世道如風雨無常,舞寶兒小的時候父母兩亡,舉目無親,混混沌沌被賣進窗子,從此入了風塵。
  好在她天生一副好模樣,上了花樓后得以吃飽穿暖,身肢漸漸長開,白肌勝雪,美的像秦準河畔的錐梅。
  直在樓上養(yǎng)到了十七,淅漸傳出了名聲。
  兩岸來往的船客都知道鳳儀樓有這么個俏女子,含苞待放,非人間之物。
  老鴇自知奇貨可居,又擅欲擒故縱之術,不允客人與她狎要,只讓她先做“藝妓”撫琴添樂。
  于是酒客每每酣熱之際,見那黃燈暗簾后面的美人紅腮粉頻,身段影綽,只有琴聲輕入耳,不由被迷了兩眼,撩了神魂。
  開始舞寶兒還有畏懼,躲在幔簾后面心膽戰(zhàn)戰(zhàn)。
  而秦淮河南北貨運,來去的顯貴達官,富賈文豪,她后來見了許多,心也便靜了,手下漸穩(wěn),再奏起輕曲軟調,和著窗外秦淮河上的的槳聲燈影,便輕易攪醉了過往游子浪人的心。
  后來她認識了一個叫梁南的年輕后生。
  梁南是個做小工的,負責每日給夫子廟邊上的貴府酒家朝鳳儀樓運酒。
  鳳儀樓是大買賣,每日至少需大酒十壇,佳釀五斗,梁南兩手掌著膠車的把,推著壘得似山的酒壇,兩肩頭上的肌肉熟銅以的鼓著。一路平平穩(wěn)穩(wěn)運到鳳儀樓后院時,熱汗貼著小褂密刷刷地淌。
  舞寶兒與他打過幾次照面,見后生結實的腰背,精短的發(fā)根,園眼濃眉,一口笑起來白生生的好牙,舞寶兒不由羞了臉。
  梁南接了她遞的手帕,愛惜地不舍抹汗,抬眼再望,姑娘已隱深樓,后來他得知了她便是那伎說中的風儀樓花魁,秦淮兩岸男人們心馳神往、常掛嘴邊的“那個女子”,梁南不由慌了神,腦穴亂跳。
  他自知知配不上這樣的姑娘,哪怕是在夢里,也不敢有這樣的奢望。
  他咬牙在一個深夜將那條手帕甩進了秦準河里,剛脫手的剎卻又后悔,趕緊縱身下河,狼狽撈起。
  他渾身濕漉,細細將那帕子收好,夜風里水面蕩漾的光波搖碎了星河,低頭嘆世道磨人。
  當他推著獨輪膠車走在大街上時,兩手再也掌不穩(wěn)把,肋后軟,人倒車歪。
  梁南攥著腳脖坐在地上,看著摔破的酒水曄曄流了一地,也不去管,任其澆得心頭一陣濕潮。
  “梁南,你也有今天吶!”路上相識的人對他笑嘻嘻道。
  “是啊,我也有今天吶。”梁南苦哈哈地回應一句。
  他捻起腳邊的酒壇碎片,仰頭飲了上面的存酒,血氣便涌上了頭。
  青年本就氣盛,梁南又天生剛強堅韌,飲了那口酒,他便大踏步去了鳳儀樓。
  回報自然是頭破血流,他被一眾狎司給趕了出來。他不死心,又去間第二次、第三次。
  舞寶兒沒見過這么愣的人,發(fā)慌之后,她也下了決心。她先將自己也撞得頭破血流,幾番尋死不遂,又開始絕食。
  自從進了鳳儀樓,她從沒受過苦罪,如今這番鬧騰,讓老鴇也無計可施。
  后來老鴇松了口,說養(yǎng)了她整四年,不能讓她就這么走了,至少要她接夠四十個客人。舞寶兒知道自己從良后,是要跟梁南好好過日子的,怎可再做這種事情。
  她哭著跟老鴇求饒,說欠她的情只得下輩子再還。這時候梁南煞騰騰地闖了進來,他渾身傷破,一只眼睛腫得像山核桃,嘴角也裂開道口。
  他對老鴇說:“既然她欠了你四年,我梁南就還給你四年!”
  說著摸出懷里的碎酒壇茬,猛地剁掉左手兩指,再換過手,又去兩指。
  熱淋淋的血“吱吱”地滴連成流,梁南眼晴不眨,舉起殘損的雙掌在空氣中拍了四下,滿地的血滴散落,絢爛如櫻。
  那時賭場上有靠著“跳寶案子”來以肉為賭籌強收保護費的,青樓里剁指還債的卻還是少見,老鴇被血刺得眼暈,見舞寶兒實在哄不回了,便自認了倒霉,任他們去了。
  梁南就這樣拉著宋念走出了鳳儀樓,一路上血仍不停地滴。
  當天夜里,兩人對坐在床上,抱著哭一會兒,又笑一會兒,如傻如癡。舞寶兒輕吹著梁南殘缺的雙手,既憐惜又擔憂。
  梁南知道她擔憂什么,便拍著胸脯說,你放心好了,我有氣力,足夠養(yǎng)活你,往后的日子雖不及那樓里好,可我保證不會讓你受罪。
  梁南是說到做到的人,他雖殘了雙掌,做活卻更加麻利。他在外面賃了輛黃包車,開始干拉車行。
  他嘴上勤,腿腳靈,拉起車來奔跑如風,臉上是滿足又暢快的表情。舞寶兒則做起了賢內助。
  他們的居所是租的,半年三塊錢,獨門獨戶,青石的圍墻上漫著綠苔,帶一個鋪磚的院子。
  房子是人家的,日子卻是自己的,舞寶兒讓丈夫買了菜苗、花種,在院子里開出菜地,了花圃。
  梁南自作主張,抱了一株桃樹回來,樹皮青韌,粗不及嬰兒手腕。
  舞寶兒細細地撫著那株桃樹,心里歡暢,嘴上還要怪梁南亂花錢,說這么小的樹,何時能等到開花啊。
  梁南嘿嘿笑著,說等到明年春天,就能開花啦。
  舞寶兒便滿意地坐在小凳子上,指揮著梁南創(chuàng)樹坑,儼然小媳婦模樣。
  此時已是夏未,清靈的丁香尚未謝,蓬蓬勃勃的薔薇已先開,黃瓜頂花,番茄粉,清涼涼的過門風吹過滿院,舞寶兒頭回黨得世間的空氣如此朗。
  她先前囿在狹閣太久,現(xiàn)在不愿于屋里呆著。
  于是最愛坐在院里的那棵小桃樹下,看著梁南光著脊梁,喘呼呼地勞作。
  劈柴、澆水、掃地,都由梁南獨攬,他一邊做著活,一邊對著她笑著。
  秋去冬來,期風漸緊了,鳴鳴地在屋頂上蓋過去。
  每日梁南仍要早早起床,冒著朦昽天色出去跑活。
  世道越來越難,外面兵荒馬亂,一拔人打出去,又一拔人打進來。
  梁南夜里回來得越來越晚。
  舞寶兒擎著燈,戰(zhàn)兢兢地坐在屋里,看著地上自己的影子。那影子隨著燭苗抖動著,偶爾啪的一聲燈油炸裂她的心便跟著猛地一下。
  直到外面開門聲起,那個熟悉的高大身形裏著風聲拱進來,她才徹底安心下來,輕巧地替他撣去身上青霜,換下硬成冰殼的外衣。
  “等罷,等到開了春就好啦!”夜里她看見梁南在黑暗中閃動的雙眼,便輕撫著他的胸膛安慰著。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終于有南風吹來。
  檐下的冰凌啪嗒啪嗒地化落,墻頭上的草根在雪売里孵出了青芽。舞寶兒裹著梁南的長衣,咽著口水,數(shù)著院子里嘰喳尋食的麻雀。暗地里的梁南疾扯一下細繩,幾只蹦跳的靈物便被扣在籃籠之下。
  他很快將雀肉弄熟了,瘦嗦嗦的一團,淋上粗鹽,冒著熱騰騰的香氣,獻寶一樣地遞給她。
  舞寶兒掐一小塊塞進嘴里,瞪著眼晴小心地嚼了幾下,突然扶著梁南干嘔起來。春天終于來了。
  梁南長長地舒展著腿腳,抻得渾身骨節(jié)直響。他滿意地扭扭腰身,拖著車把走出門去。
  有一個狡黠的想法在他心頭既久:他今日要早早歸來,帶妻去瞧瞧郎中。他細致地觀察到妻子近日的表現(xiàn),從而大膽得出一個甜蜜的推測。不過一切都要等郎中定論,在這之前,他要竭力保持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