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之內(nèi),一隊黑甲的騎兵,在遠處緩緩勒住馬頭,隨后兩騎轉(zhuǎn)頭飛奔,剩下的三人一組策馬散開,死死的盯著,
官軍,朱五的心頓時提到嗓子眼。血他見過,人也殺過,可是官軍還是第一次見。麾下的弟兄們也忽然有些慌亂,畢竟他們不久前還是流民。
“大人!”朱五的游騎累到人馬脫力,“遇到一隊官軍騎兵,怕是有百十來個!”
“只有騎兵?沒看到別的?”朱五問道,騎兵不怕,怕的是這些騎兵是官軍的先鋒,若是那樣,他這不到兩百人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游騎大口的喝水搖頭,李賽在朱五身邊說道,“是漢軍!”他當(dāng)了一輩子兵,搭眼就知道對方的來頭。
此漢軍非李賽等原來守城的漢軍,乃是隸屬各個達魯花赤麾下的漢人野戰(zhàn)部隊,戰(zhàn)時為蒙古色目人先鋒,自備兵器戰(zhàn)馬。戰(zhàn)斗力極強,軍紀極差。
“五哥,咋弄?打還是撤!”郭興緊張的問道。
“來不及撤了,你看!”朱五馬鞭指著敵人方向,又有十幾騎呼嘯而來,和原來的敵人匯合。
朱五已不是當(dāng)初那個軍事小白,他手下都是步兵,慌亂中撤退被騎兵咬住就完了,人家根本不用沖陣,遠遠的吊著就能把自己這些人累死,嚇死,就跟狼抓羊一樣。
敵人就是狼,想讓他們不吃自己,唯一的辦法就是來狠的,打騰他們。
環(huán)視一周,身后有座小山求,朱五大聲道,“老三,老四,帶著弟兄們上山列陣!”說著,縱馬在對麾下兄弟說道,“怕個球,咱們?nèi)吮人麄兌?。官兵也是倆肩膀一個腦袋,一刀下去還不是血胡連啦的搬家!”
他在故作鎮(zhèn)靜,韁繩嘞進了掌心里,心砰砰的跳,將為軍中魂,他不能讓兄弟們看出任何的軟弱,否則不用敵人來打,大伙就敗了。
“跟俺來!”
郭家兄弟帶著手下兒郎,原地轉(zhuǎn)身一跑著跑向小山。
朱五又沖李賽吩咐,“給游騎換馬,回濠州求援!”
多虧了日常訓(xùn)練,快兩百人上山列陣,倉促之間也井井有條。隨軍帶著的雞公車,騾子拉的打車橫在陣前做路障,隨后是長槍刀盾牌,弓箭手隱藏在后面。
“把咱們的掌心雷拿出來!”朱五咬牙道,事到臨頭他反而不緊張了。掌心雷就是土制的手榴彈,火藥是席應(yīng)真老道配的,外面竹筒,里面裝著鐵釘鋼球,威力極大。
這次出來,朱五把營里做好的帶了一半出來,差不多人手三個,敵人敢來就夠他們喝一壺的。
不過這玩意全是撒手锏,朱五把所有的掌心雷集中起來,交給手下親衛(wèi),香頭也被點燃隨時準備點火扔出去。
席應(yīng)真帶著徒弟跟在朱五的親衛(wèi)里,這倆也是奇人,這幫當(dāng)兵的有的緊張到手抖,他倆出家人沒事一樣。
還指點那些被朱五臨時抽調(diào)為擲彈兵的士兵說道,“點燃之后,查三個數(shù)在扔,三十米內(nèi)正好能在敵人腦瓜頂上炸!”
這邊一通忙活,那邊的騎兵開始動了。
影視劇中的騎兵沖鋒,風(fēng)馳電掣,地動山搖,眼前的騎兵卻慢慢悠悠,不急不忙的迎面而來。就像是散步一樣,溜達著。
然而敵人越慢,心越慌。越多兄弟握著槍桿子的關(guān)節(jié)捏得發(fā)白,頭上都是汗,還有的兄弟胳膊在隱隱發(fā)抖。
“喲呵,對面的蠻子也不孬,還沒亂!”
敵軍漢軍千戶全旭是個臉上有道蜈蚣般疤痕的漢子,在馬上冷笑。他胯下一匹棗紅色的口外駿馬,身披帶著護心鏡的鐵甲,馬鞍后頭掛著刀弓。
他身邊一個年輕點的漢子,跟他面目有幾分相似,笑道,“大哥,剛才他們列陣之前,小弟直接帶人沖過去就好了!”
全旭笑笑,“無妨!左右他們都是一死,聚一塊殺起來省事,沖亂了還得四下抓,浪費馬力。”說著,用馬鞭指著小山丘上的朱五,“派個人過去喊話!”
“諾!”話音剛落,一騎竄出隊伍,打馬飛奔。
朱五手心里都是汗,黏糊糊的。郭家兄弟在他身側(cè),一副如臨大敵模型。
“老三,老四,怕么!”
郭家兄弟同時回頭,郭興強笑道,“五哥,俺不怕!”
郭英揮舞兩下手里的鋼刀,猙獰道,“五哥,咱們兄弟在一塊兒!”
“好兄弟!”朱五也擠出幾分笑,“重申軍紀!”
“一人退殺一伙,一伙退殺一隊!”郭家兄弟等扯著脖子喊,“怯懦不前者,殺!不聽號令者,殺!”
冷冰冰的軍紀從腔子里吼出來,朱五的隊伍站得更穩(wěn)了。紀律是這支隊伍最重要的東西,也是朱五一直灌輸?shù)男拍睢?br/> 那敵軍騎兵策馬陣前,五十步之外大聲喊道,“對面蠻子聽著,俺家大人慈悲,投降可留爾等全尸。不然,則大卸八塊喂狗!”
“李賽,射他一家伙!”
朱五話音落下,李賽手中強弓去滿月,啪的一聲,一道羽箭呼嘯而出,可是對方更快,拉著馬頭原地騰空,轉(zhuǎn)眼間打馬回了本陣。那一箭,只射在了地上。
“弟兄們!”朱五放聲說道,“你們聽到剛才那狗日的說啥嗎?咱們投降才能留個全尸,我日他先人,對面的官軍根本沒打算讓咱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