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夜黑,伸手不見五指,正是好個殺人夜。
金巧兒家那老婦吱嘎一聲打開門,往巷子里左閃右閃拐了出去,在縮在城墻根兒下的乞丐堆里,尋了個干癟的皮包骨頭似的男人,在他耳朵上用力一擰。
那瘦不拉幾的男人抬起頭來,儼然便是之前調(diào)戲金巧兒的那個閑漢。
原來他與那金巧兒一家都是一伙兒的。
“魚兒今晚收線,快去喊買魚的主家來。”老婦人見閑漢睜開眼睛,彎腰悄聲在他耳邊說道。
閑漢無聲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不整齊的黃牙,把蓋在身上的破稻草一掀:
“得勒,媽媽,老子早在這兒鳥不拉屎的地兒呆的不耐煩了。”
“閑話少說,快去辦正事要緊?!蹦抢蠇D人怕閑漢驚動了他人,連忙輕手輕腳把閑漢往鎮(zhèn)外趕。
臘月三十兒,李家村。
家里光景再不濟(jì)的人家,都狠狠心買了肉打了酒,煮上一鍋香碰碰的白米飯,一家人吃了個肚兒圓。
村里的土狗東家竄到西家,沒少吃肉骨頭,也都吃飽了安靜的趴在窩里,里正家大孫子生的好,生在了大年三十兒,這日給他辦了整十歲的酒席,一家人累得夠嗆,到了晚間送走了賓客,收拾好東西,白胡子的族長就帶著兒孫一起守夜。
天黑下來,卻一直沒見著那外孫劉癩子的蹤影,族長便少不得讓人去尋他,雖族長平日對劉癩子比自己兒子對他還要嚴(yán)厲些,但一想著他爹娘死得早,三十來歲也沒成家,孤家寡人的怪可憐的,卻怎么都狠不下心不管他。
里正得了他爹的話,就喊了小兒子去尋劉癩子。
小兒子出去吹了一趟冷風(fēng),把脖子縮在衣領(lǐng)里,回來對里正說沒尋著劉癩子,怕是他又不曉得貓哪兒去了。
指不定他跑鎮(zhèn)上鉆窯姐褲襠去了哩!
里正小兒子根本看不起劉癩子,只覺得他是他們李家的一顆耗子屎,盡給他們家丟人,偏自家爹還袒護(hù)著他。
“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守歲都不守了,我看他改日該把祖宗都給忘了!”族長來了氣,罵了起來。
里正小兒媳婦見自家男人出門走了一遭,鼻子都凍紅了,連忙把手里的竹火兒塞給他,小聲譏諷的和他咬耳朵:
“就他那種王八蛋,以為守了歲祖宗就能保佑他了,怕是祖宗都不耐煩瞧他?!?br/>
里正看著一回來就埋著頭的小兒子,從他臉上看出了不耐煩,想著他如今丟了銀礦的美差,又曉得了自己要把里正的位置傳給他大哥,怕是心里正不舒服著,便沒再指使他。
直接叫了大兒子出去再去尋一遍劉癩子。
里正大兒子在家烤著火,懷里抱著兒子正得意著呢,猛然聽到他爹點(diǎn)了他的名兒,再不情愿也只得站了起來。
等到里正大兒子也沒尋著劉癩子回來,族長的火氣就更大了,直接叫住想親自出去尋的里正:
“誰也別管他,不成器的東西,讓他死在外面得了?!?br/>
熬過子時,村里守歲的人家便漸漸的熄了燈,耷拉著沉重的眼皮上床睡覺去了,不過半個時辰,全村人都睡的死沉,就連村中的老狗都卷在窩里閉了眼,打起呼嚕來。
黑娃半夜聽著靜謐的夜空傳來幾聲尖銳的哨子聲,猛然睜開雙眼,心中一緊,一個鯉魚打挺翻身坐起來,抓了棉褲套上,棉衣拿在手中都來不及穿就跑了出去。
黑娃跑過院子,見沐雪在東廂掀開窗戶,披著棉衣散著頭發(fā),撲在窗臺上看著他。
沐雪聽著黑夜中幾聲約定的尖哨子,便曉得就是今夜了,之前與人商定的是不留劉癩子有命過年,沒想他們倒是誠信,給劉癩子挑了怎么個好日子。
沐雪剛一推開窗果然見黑娃的人影從西邊飛快的竄了出來。
“黑娃?!?br/>
一陣寒風(fēng)吹過,沐雪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叫住黑娃,盯著他隱在濃濃夜色中,模糊不清的臉,深吸一口氣,頓了頓,本想交代兩句,臨了卻啥也沒說,只涼涼的道:
“快去快回。”
黑娃停頓下來,看著對面同樣模糊不清的沐雪,突然跪了下去,在院子中間朝她咚咚磕了三個響頭,站起來,用力跳上圍墻,猴子一般幾下翻了過去。
沐雪望著外面黑洞洞的夜,啪的一聲關(guān)了窗戶,回頭見睡在她房間小床上的珠兒睡得正香,輕手輕腳的爬上床,拉起被子把整個臉都蓋住。
她在心里說服自己:劉癩子這種社會敗類,平日作惡多端,死不足惜。
正月初一,事隔半年,李家村里正的大門口又?jǐn)[了一具死尸。
被擺在里正門口的不是別人,恰是村中一霸,里正那不成器的親侄兒,劉癩子。
初一正是各家各戶走動親戚的正日子,村里的人比往日還多了一半,聽了這事兒,紛紛耐不住好奇,跑去里正家門口看熱鬧。
去的早些的,正好瞧見劉癩子被人扒了衣褲,赤條條直挺挺的擺在里正大門口,肚子上被劃拉開一道大口子,腸子都滑了出來,被凍成硬邦邦的長條,下半身一片血肉模糊,卻是不見了子孫根。
村里人哪兒見過這般陣仗,別說那些愛嚼舌根的大娘,便是正值壯年的漢子都嚇的雙腳發(fā)軟,渾身發(fā)著抖。
如此殘忍的手段,如此膽大的行徑,徹底惹怒了里正一家人。
最先發(fā)現(xiàn)的里正大兒媳婦打開大門只,看了一眼門口的劉癩子,就忍不住蒙著眼睛癱倒在地上,哇哇的嘔吐起來。
里正指使他大兒子拿布把劉癩子的尸體蓋住,滿胸怒火,朝著人群大喊一聲:
“黑娃!”
族長被里正小兒子扶出來,拉開地上的黑布瞧了一眼,差點(diǎn)沒氣的噴出一口老血,當(dāng)場暈死過去。
“肯定是黑娃干的?!崩镎傻脩嵟难劬?,兩只珠子都快掉下來:
“我今天非親手宰了黑娃這王八羔子不可?!?br/>
“這是發(fā)生啥事兒,大家圍得這么緊?”李鐵栓帶著沐雪擠到人堆里去。
這天初一一大早沐雪家吃早飯,沐雪看著黑娃神情如常,沉默的端著飯碗埋頭猛吃,一個人吃了三個饅頭,并一大碗手搟面。
沐雪暗中細(xì)細(xì)觀看,卻也發(fā)現(xiàn)黑娃眉眼間往日堆積的深深戾氣全都消散了,如今一雙狹長的眼睛比往日任何時候都明亮,料想事情應(yīng)該是了了。
除了沐雪,誰也不曉得黑娃昨夜出去過。
吃過了飯,沐雪便催著她爹去給里正送年禮,主要她是想看看里正家到底得沒得到劉癩子的消息。
“好你個李鐵栓,你來的正好?!崩镎戳算逖┑?,直接大叫他的名字,一把將他從人群中拉了出來。
“你自己來瞧,瞧瞧你家黑娃干的好事!”
里正一把掀開蓋住劉癩子尸體的黑布,劉癩子殘暴的死相再一次暴露在面前,看熱鬧的眾人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發(fā)出陣陣低聲驚呼。
沐雪只看了一眼,便覺得早上吃到肚里的面條直往胃上涌動,忍住想吐的沖動,她下意識用手捂住旁邊鐵蛋的眼睛。
她答應(yīng)黑娃給他機(jī)會報仇,劉癩子生死不計,全憑黑娃自己做主,原本沐雪早已經(jīng)料到黑娃斷不會留著劉癩子的命,卻沒想到他竟然切了他那骯臟玩意兒,把他開腸破肚還不解氣,直接把尸體給搬到里正門口了。
或許他覺得他娘,他奶的死,一向偏心劉癩子的里正也有份兒,這才大年初一不給他個痛快,惡心死他。
沐雪想起黑娃如今不過才十二歲,手段竟如此兇殘,膽兒也大到了天,慶幸?guī)退麍罅诉@血海深仇,拿二百兩銀子換他一輩子的忠心,千值萬值了。
若不是他被人逼到了絕路,怕也不甘心委身在她家吧!
也好,他心夠狠,腦子夠使,往后才保得住她煙草的買賣,能幫襯得住鐵蛋。
過了戶籍,如今鐵蛋是沐雪她爹娘正兒八經(jīng)的兒子,沐雪有心培養(yǎng)鐵蛋,讓他在眾人面前多露面,便只要有大場面都帶著他。
鐵蛋伸出小手抓住沐雪捂住他眼睛的手,拉開,睜著一雙溜圓的大眼睛,盯著地上恐怖的劉癩子尸體。
沐雪低頭在鐵蛋眼睛里看不到一絲害怕,他的眼睛還是如往常一般呆滯滯。
“害怕嗎?”沐雪牽起鐵蛋的手,輕聲問。
鐵蛋只管盯著地上的劉癩子,慢慢搖搖頭。
沐雪便不去管他,早晚一天,他們這個家還要靠鐵蛋立起來,早早練出一副鐵心腸,倒也是好事。比起被黑娃狠打一頓就被打怕了,到現(xiàn)在都躲著不敢見黑娃的狗蛋,沐雪覺得如今她家弟弟,不說別的,光是膽量就大了不止一個等級。
“這…這關(guān)黑娃啥事兒啊?”李鐵栓手中給里正提著的年禮都給里正拉扯散了。
他看了看死得硬邦邦的劉癩子,有些結(jié)巴起來。
里正家大兒子和小兒子其實(shí)對劉癩子的死還有一絲高興,只是他們氣憤殺劉癩子的兇手把劉癩子的尸體擺在了他們家門口,這大年初一的,不是故意找茬,要觸他們家的霉頭嗎?
實(shí)在太囂張,太可惡了!
“除了黑娃還能有誰?你說?”里正認(rèn)定了是黑娃殺了他侄兒,抓著李鐵栓用力一推,差點(diǎn)把李鐵栓推了一跟斗。
“就是,去年黑娃想殺劉癩子沒得逞,想來他這次回來也是尋仇來了,你們快把黑娃給交出來!”里正大兒子跟著大叫。
沐雪冷哼一聲,連忙上去扶住他爹,小聲對旁邊的鐵蛋說:
“快家去把忠叔和誠叔喊來,讓他們操家伙來!”
鐵蛋愣愣的望了沐雪一眼,沒答話,擠出人群飛快的往家里跑去。
“叔公,你也是當(dāng)了幾十年里正的人了,說話可不能沒有證據(j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家下人黑娃殺人了?”沐雪扶穩(wěn)她爹,氣里正不明就里就沖她爹下手,一腳踢開落在地上的年禮。
“你這好侄兒,平時都干些啥事兒,大伙兒又不是不知道,誰曉得他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這才讓人奪了小命去?!?br/>
反正她心里早明白劉癩子一死,不管這事兒黑娃摘得多干凈,他們家和里正家這梁子算是結(jié)下了,早晚都得撕破臉,只要他抓不到證據(jù),沐雪根本不怕。
“大家評評理兒啊,咱先不說黑娃娘是怎么死的,就是他奶便是被劉癩子給逼死的,如今黑娃已經(jīng)賣身給了我家,劉癩子還抓著他不放,一逮著機(jī)會就把他往死里打,咱家可找過劉癩子麻煩?黑娃可曾還過手?”
“便是我家賣魚那日,大家伙兒都在,也都親眼瞧見了,若不是黑娃不小心跌到魚塘里去,怕是劉癩子能當(dāng)場把他給活活打死了!”
沐雪同樣拿眼睛瞪著面前滿是怒氣的里正,冷哼一聲,高聲道:
“便是這樣,大家可瞧著黑娃還手啦?”
沐雪又道:
“說出去,也是我們這當(dāng)主家的人軟弱,還不是避著里正您的威風(fēng),連自家的下人都護(hù)不住,只能日日把黑娃關(guān)在屋里,不讓劉癩子尋著?!?br/>
沐雪雙眼驟然放出凌厲的冷光:
“如今,這村中的禍害死在了里正您的家門口,您倒是怪起我家黑娃來了!您不曉得,黑娃早被您和您這好侄兒嚇破了膽,打罵都不敢還手嗎?”
聽了沐雪一這番,畢竟那日在沐雪家魚塘的事兒,大家都親眼見著的,圍觀的眾人便跟著不住點(diǎn)起了頭。
“爹,別和她多說,咱直接去找黑娃,讓他給表弟抵命!”里正大兒子說。
“里正,里正,別啊,黑娃都沒出過門,上哪兒去殺你侄兒去??!”李鐵栓見里正父子就要去他們家抓黑娃,連忙拉住里正道。
“這事兒吧,其實(shí)應(yīng)該報官吧!”人群中有人說。
“大年初一就出了殺人案,官里的人怕都家去過年了,誰耐煩管呀?”
“畢竟是里正的親侄兒呀?怕還是得管上一管吧!”
有人壓低聲音小聲道:
“這劉癩子死了也是活該,我倒不想官里把兇手抓住了,這也算是為咱村里除了一害了?!?br/>
“誰說不是哩!這狗雜種禍害了我家好幾只老母雞哩!”
沐雪仗著村民的支持,硬是拖著不讓里正幾人去她家,直到鐵蛋把壯實(shí)的忠叔和誠叔找了來,只見兩人手里一人拿了一根粗扁擔(dān)。
沐雪娘見鐵蛋一個人跑回來,也不說咋回事,進(jìn)屋撿了扁擔(dān)塞在忠叔和誠叔手里,拉著兩人就往門外跑。
因要在家收拾年貨,等下安老板還要來拉幾車皮蛋,說是金陵那邊貨要的急,李二嫂只叫了順子跟著鐵蛋去看看,就領(lǐng)著誠嫂和珠兒趕著往筐里裝皮蛋。
忠叔和誠叔幾人趕來,直接把沐雪和她爹圍了起來,氣勢洶洶的望著里正。
“怎么,李鐵栓,你如今發(fā)達(dá)了,就要反了天啦?”
李鐵栓和沐雪堵在里正面前,忠叔和誠叔自然就把里正和他兒子也一起圍住了??粗沂搴驼\叔的壯實(shí)身板,里正曉得硬碰不贏,就拿出里正的威嚴(yán)來。
“把我這個里正都不放在眼里了嗎?”
“里正,你誤會了,我沒有這個意思?!崩铊F栓本不善言辭,急得直擺手,讓忠叔和誠叔讓開。
忠叔和誠叔看了一眼冷著臉的沐雪,見她沒發(fā)話,就沒挪動腳。
這時跑到鐵蛋身邊的順子不小心瞧見了地上的劉癩子,頓時嚇得尖叫起來。
沐雪看了他一眼,順子死死捂著嘴,強(qiáng)撐著站在面無表情的鐵蛋面前,他還記得他是明哥兒的小書童小跟班,可不能給主家丟臉。
“忠叔,你瞧瞧,里正家門口死了人,偏要賴到我們家的黑娃身上哩!”
忠叔順著沐雪的手看著了地上的劉癩子,心中一駭,隨即板著臉粗里粗氣的說:
“胡說八道,昨兒我一直和黑娃在一處,晚上也是一起睡的,他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娃兒,上哪兒去殺人?”
不管沐雪他們怎么分辨,里正認(rèn)定了是黑娃殺了劉癩子,卻被沐雪家的兩個壯漢攔住,眼看僵持了小半個時辰都沒法脫身去抓黑娃,里正恨恨的瞪著沐雪叫道:
“那咱就報官吧!”
沐雪雖曉得劉癩子最后一口氣一定是黑娃給了解的,但心里其實(shí)并不懼。
那金陵花銀子請來幾人做事滴水不漏,滑不溜丟的,人家??恐鲞@種買賣混吃喝,怕是昨個兒后半夜就已經(jīng)收拾好東西快馬加鞭離了青石鎮(zhèn)了。
他們那種人不會在一個地方常住,便是官里查下來,最大的嫌疑也是他們,卻也無法去尋去。
沐雪抬著頭斜著眼睛望著氣急敗壞的里正,心里計較一過,臉上并沒有被嚇到半分。
且說里正話音剛落,呼啦啦人群外面突然闖進(jìn)來幾個一臉兇相的男人,看樣子個個都不是好惹的主兒。
“這里是李家村的里正家吧?”為首的男人氣勢囂張,望了一圈人,指著里正家的屋子問。
“你們又是哪兒冒出來的?”里正見幾人眼生,口氣也不尊重,壓著火氣問。
“老頭,把劉癩子給大爺叫出來,爺今兒來討債來了。”
男人手里拿著一個單子,往里正面前一抖:
“白紙黑字,瞧瞧,這小子在咱賭場一晚上就欠下了五百兩銀子,輸?shù)醚澭鼛Ф紱]了,要不是他說他當(dāng)里正的舅舅能幫他還賬,咱昨晚還真不能放他走哩!”
五百兩?
里正大兒子見自家老爹被氣愣了,探過頭去一瞧,那欠條上還真有劉癩子那混蛋的簽字畫押,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指著地上劉癩子的尸體,憤怒的對那男子說:
“債是劉癩子欠下的,你們只管找他要去!跟咱家半點(diǎn)關(guān)系也沒有!”
如今,管他誰殺了劉癩子,里正兩個兒子對了一眼,彼此都在眼中看到了怒火,他們是決計不會幫這混蛋還債的。
乖乖,不是五兩銀子,也不是五十兩銀子,是整整五百兩銀子?。〖幢阌惺畟€劉癩子都賣不了那么多銀子,自己去賭坊逍遙快活,然后雙腿一蹬死了,就啥也不管不顧了,倒是讓他們家去幫著還債。
沒門!
那要債的男人看見地上的劉癩子尸體,好似并不驚訝,伸腿去踢了兩腳,見他真是死透了,也不著急,撇了撇嘴。
里正見著突然冒出來的債主那般不尊重劉癩子的尸體,正想發(fā)火,一想到那五百兩的賭債,心中又恨死了侄兒劉癩子的不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