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yán)成錦在自動販賣機旁找到聞佳音。
見他來了,聞佳音指著機器里的可樂,“我要這個?!?br/> 嚴(yán)成錦掃了碼,買了瓶酸奶給她。
聞佳音似乎沒察覺兩者的區(qū)別,抱著酸奶在椅子上發(fā)呆。
許久之后,她說:
“他這樣在乎爺爺,我其實有點高興?!?br/> “我一直在想,如果病床上的人是我,他會不會救我?!?br/> 嚴(yán)成錦不知該說什么,便往她的方向挪了挪?!叭绻阆胄菹ⅲ业募绨蚩梢越o你靠一會兒。”
王矣之跟著聞佳音下來,恰好看見這一幕。她敏銳的覺察到,這兩人的關(guān)系很不一般。
她本來是聞裕明手下的文員,現(xiàn)在是他的枕邊人,很知道不清不楚的上下級關(guān)系是什么樣的。
她沒資格進聞老爺子的病房,只好在那扇玻璃門后等著。等聞裕明出來,她迎上去,關(guān)切的問:“老爺子怎么樣了?”
“很不好?!笨匆娰N心人,聞裕明終于能喘口氣。他氣氛道:“你不知道聞佳音這野豬今天說了什么混賬話。”
王矣之也不是真的關(guān)心老爺子,便借著他的話,把話題轉(zhuǎn)到聞佳音和嚴(yán)成錦身上,“我這幾天,經(jīng)常看見個男的跟在咱們間間身后。”
“是挺高很帥的那個,是吧?!甭勗C髡f:“你不去公司不知道,那是她助理,跟著她有些年頭了。”
王矣之給這傻直男氣個半死,提醒:“聞佳音的助理是女的啊,聞佳音還給她買房了?!?br/> “我就說呢,我就記得好像是個女的。”聞裕明心大得很,壓根不當(dāng)回事,“你不上班不知道,我一個副董都配仨助理,她一個總裁,助理肯定更多。”
說起總裁,他又開始嘀咕老爺子偏心,還說老爺子白疼聞佳音了。
王矣之給他氣得腦仁疼。她本想自己和聞裕明拿了惡毒反派劇本,沒想到聞裕明只是個沒腦子的傻白甜。
要不是她歲數(shù)大了,不容易找下家,她一準(zhǔn)踹了他。
但她不想放棄,干脆明示:“間間這么大個姑娘,跟個小伙子形影不離的,不好吧。老崔家風(fēng)嚴(yán)謹(jǐn),會不會多想?!?br/> 嚴(yán)成錦對自己老同學(xué)很放心,“他家是家風(fēng)嚴(yán),又不是老古板。都什么年代了,還有人講究這個?!?br/> “再說了,也不看看我聞裕明是什么人,能教出壞孩子來嗎。”
要不是得凹人設(shè),王矣之真想抽他倆大耳刮子。媽的咱倆什么情況你心里沒數(shù)嗎,也好意思把自己歸在好人那欄里。
聞裕明是指望不上了,她盤算著待會兒跟崔夫人透透風(fēng)。
還是早點把這聾子嫁出去好。
賀一泓雖然被困在酒店里,消息卻不滯后。打老爺子第一次病危起,他這個從不迷信的人開始拜鬼神了。
一開始還好,拿煙當(dāng)香火求老天爺。后來嚴(yán)重一點,捧著下屬耳環(huán)上的十字架求上帝。
再后來病急亂投醫(yī),在電腦上找了一堆文武財神的畫報當(dāng)屏保,還特意去聞佳音辦公室拜了金蟾和招財貓。
手下被他鬧得提心吊膽,只能更拼命干活,生怕自家老大給熬瘋了。
屋里這幫人是賀一泓的心腹,精英中的精英,平時吃穿用度講究得不行,恨不得一棵菜葉子也得有個血統(tǒng)證明?,F(xiàn)在倒好,一個兩個胡子拉碴,頭發(fā)膩得打縷,眼袋快掛到下巴了。
想想病床上的老爺子,賀一泓到底沒敢讓他們休息。他向下屬們保證:“等遭過這茬罪,我給你們組團割眼袋去。”
說罷,又當(dāng)空拜了拜:“老爺子,就快成了,您一定堅持住。”
聞老爺子最近瘦得厲害,那層薄薄的肌肉似乎蒸發(fā)了,只剩下一層皮,貼著他的骨頭。
嚴(yán)成錦想起聞佳音形容的樹。他不明白,是什么支撐他苦苦站立的。
醫(yī)生早下了通知,老爺子沒幾天活頭了,想干嘛就干嘛吧。嚴(yán)成錦也不藏私,給老頭安利三支解壓大法。
老爺子不屑,給他看自己的止疼泵,表示他都是用xxx的。
嚴(yán)成錦好奇,“那您抽煙還有勁嗎。”
“我就過過嘴癮。”
聞老爺子說:
“我年輕那會兒只抽得起破煙,后來發(fā)達了,學(xué)人抽雪茄,但總是差點味?!?br/> “我也剩不了幾天了,還裝那孫子干嘛。要我說,雪茄哪有破煙來勁?!?br/> 嚴(yán)成錦心中有些酸澀,強撐著笑,跟聞老爺子說:“您快點好起來,我們?nèi)ズ_呁??!?br/> 他終于把那張大海的照片送了出去。聞老爺子看了許久,顫顫巍巍指著枕頭。嚴(yán)成錦往枕頭底下摸,摸出一張泛黃的黑白照片。
上頭十來個人,大都給黑筆畫了圈。
聞老爺子指著照片中的人,介紹道:
“他們,都是我朋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