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溫韞外出訪友,忽見天邊烏云沉沉,應(yīng)是急風(fēng)驟雨將至,不得不提前回府。
雨落得急,說下就下,溫韞冒著雨回到家中,到底是被淋濕了半身。
他換上干凈舒適的衣物,用毛巾將濕發(fā)擦干,隨即不期然地看到書桌上有一封信。
他上前拆開它。
信的內(nèi)容不長,寥寥幾句擇了最重要的事情說。筆跡暗藏鋒銳,是溫韞所熟悉的師姐辛渚的字,話語簡明扼要,亦是她向來的風(fēng)格。
溫韞很快將信看完,他清雋的面容瞬間沉了下去,寂無人聲的屋內(nèi)光影搖晃,不知怎么的突然使他的身形變得有幾分模糊。
桂花老人不久前辭世。
溫韞手中的信因被他用力捏住,已留下了褶皺指印。
他長吸一口氣,又緩緩地呼出來,平復(fù)著自己的心緒。
桂花老人幾年前已和他的弟子們在伊山上告過別,之后便再也沒有他的消息。
說是最后的時間想留給自己,不想再被人打擾。
如今突然傳來了噩耗。
信中所言即是這件事,以及幾個師兄弟們計劃一起拜祭的事情。
想其余幾人也收到了消息,溫韞稍加思量片刻,還是打算去將此事告知宜言。
次日,天氣放晴,太陽從云層間冒出頭,但似乎是被昨日的驟雨嚇到了,還是瑟瑟縮縮的,身子藏在云層里,只灑落一半的日光。
溫韞用過早飯后,便前往蘇府。
邁入府門,又向前走了幾步,就迎面碰上了為躲避舒妤念叨婚事而偷偷離家、剛回來不久的淮揚。
溫韞腳步加快,上前喚了一聲:“師兄?!?br/> 淮揚聽到聲音,看他兩眼:“嗯?!?br/> 淮揚態(tài)度冷淡,溫韞也不在意。
畢竟他自小跟著桂花老人學(xué)劍,一學(xué)八年,如今聞此噩耗,沉郁悲痛都在所難免,沒有心情理會應(yīng)對別人也是正常的。
淮揚也是剛收到消息不久,心中像壓了一塊沉甸甸的大石頭似的,讓他喘不過氣來,所以在府里隨處亂逛。
溫韞大清早過來,隨淮揚去見蘇永崢和舒妤,問過好施過禮后,即隨淮揚去了倚劍閣。
宜言的琴瑟院離此地不遠,但小姑娘仍然同幼時一樣貪覺,還未醒。
蘇家只這一個小姑娘,眾人自然是對她多加縱容了些,沒有叫她起來。
溫韞和淮揚一齊步入倚劍閣內(nèi)。
房門被打開,陽光射入。
淮揚一徑坐到桌前,抱住頭沉默著。
溫韞緩步上前,伸手替他打開桌前的窗戶。
帶著暖意的陽光泄入,驅(qū)散了些許的陰霾沉悶,淮揚的身上被打上了一層光亮。
他放下手,看向溫韞。
他一向蘊著飛揚奪目神采的眸子此時布滿暗沉,眼瞼處有著一層薄薄的青黑色。
溫韞開門見山:“師兄,師姐說,讓我們盡快起身去拜祭師傅?!?br/> “就明天吧。”他目光低垂,嗓音有些喑啞低沉,聽起來不甚悅耳。
溫韞見狀,溫聲勸慰道:“師兄不必太難過。師傅最后幾年過得很好,無病無災(zāi),也圓了多年的缺憾,想是再沒有遺憾的了?!?br/> 淮揚沉默。
縱是知曉這些,但多年相隨,他早已將桂花老人當(dāng)作了親人,如今生死相隔如何能不傷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