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的聲音顫抖得厲害,但她始終沒有哭出來,只是簡單地向張涼請求著。
但正是這種看上去平凡而簡單的請求,卻讓張涼有些覺得有些詫異,他并不知道亞楠的居民們平時處于什么樣的精神狀態(tài)。
女孩在這種情況下所表現(xiàn)出來的冷靜和克制讓張涼心頭發(fā)慌。
然而他的沉默顯然讓小女孩產(chǎn)生了誤會,她惶恐地解釋道:“這會讓你為難嗎?對不起,請不要生氣,我不是有意的?!?br/> 她幾乎就要哭出來了,顯然,張涼這樣一個陌生獵人帶給她的壓力遠(yuǎn)比父母未歸更加直接。
這種微弱的哽咽聲直接就讓張涼慌了手腳,他連忙隔著窗戶回答道:“不不不,我沒有拒絕你的意思,我剛剛只是走神了而已?!?br/> “真……真的嗎?”
小女孩的抽噎并沒能及時停下,她非常小心地問道,生怕張涼下一秒就反悔。
“當(dāng)然是真的?!?br/> 張涼回答道。
哪怕是隔著窗戶,張涼也能夠聽見女孩如釋重負(fù)時發(fā)出的嘆息聲,只聽她說道:“謝謝你,獵人先生,謝謝你!”
“我,我的媽媽戴著一顆紅寶石胸針,非常漂亮的胸針,而且很耀眼,你很容易就能夠認(rèn)出她的。”,說完,張涼看見眼前緊閉的窗戶突然打開了一條約莫有成年人手掌那么長的空隙,一只白皙而瘦小的手掌將一個什么東西推到了窗臺上,隨后便急匆匆地縮了回去,同時也將窗戶再次緊閉。
“這是?”
“八音盒……”,女孩弱弱地回答道。
張涼有些想笑,他倒是可以肯定,現(xiàn)在與自己說話的就是加斯科因的小女兒了,而正如他在經(jīng)歷加斯科因的記憶時所感受到的那樣,這個女孩很聰明,也非常地討人喜歡。
想到這里,他一邊拿起八音盒觀察,一邊問道:“你姐姐呢?我聽加斯科因提到過她。”
“她,她不在家里?!?br/> 女孩剛剛平復(fù)的情緒再一次地受到了刺激,話語中充斥著不安與擔(dān)憂:“姐姐讓我在家里待著,然后自己就離開了……她說她要去找獵人?!?br/> “我的媽?!?br/> 張涼登時便感到一陣頭疼,女孩的母親是因?yàn)閾?dān)心丈夫的安危而外出,這完全能夠理解,畢竟加斯科因身體的狀況并不算太好,但是這樣一個熊孩子為什么要往外跑?難道說是因?yàn)樵谂涯嫫冢?br/> “這……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保⑿÷暤亟忉尩溃骸敖憬阋郧耙苍讷C殺的時候出去過,但她總能夠回來的。”
張涼搖搖頭,不禁一陣苦笑。
于是他將八音盒拿到了眼前,借著邊上的紅色提燈仔細(xì)地觀察了起來。
八音盒的造型非常樸素,上面沒有什么特別出彩的雕像或裝飾,從外面看就只是一個普通的盒子而已,只有正面和盒子的蓋頂上有著一些銀質(zhì)的花紋。
張涼小心地將蓋子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貼在盒蓋內(nèi)側(cè)的紙片,以及裝在盒子之中的金屬零件。
女孩輕柔的聲音傳來:“爸爸媽媽從來不給我碰八音盒,怕我弄壞了……有的時候爸爸會頭痛,還會變得很兇,就像不認(rèn)識我們一樣?!?br/> 說到這里,女孩又變得憂慮了起來:“那種時候,只要讓爸爸聽八音盒的聲音,他就會醒過來……但是媽媽出門的時候太急,八音盒掉在門口了,我后來才看到的?!?br/> 張涼沉吟了兩秒,隨后問道:“那么,加斯科因知道這些事情嗎?”
“不,他不知道?!?br/> 女孩說道:“媽媽沒有告訴他,也不讓我們告訴任何一個人?!?br/> 聽到這里,張涼已經(jīng)基本明白了加斯科因的情況,這個外鄉(xiāng)神父恐怕早就染上了獸疫,他眼睛的變化恐怕只是病變的一環(huán),又或者是獸化病所引發(fā)的某種并發(fā)癥。
而加斯科因的妻子恐怕早就知道這一點(diǎn),她不說的原因可能是因?yàn)楹ε?,也有可能是?dān)心加斯科因會因?yàn)檫@種病癥而被教會帶走。
他輕輕地扭了一下八音盒的發(fā)條,清脆而獨(dú)特的旋律當(dāng)即響起。
“奇怪的調(diào)子。”,張涼并不是很喜歡這曲調(diào),它只有短短的兩段,變化堪稱單調(diào),但是卻仿佛有著某種“魔性”,讓人忍不住一次次地去播放它。
而且不知為何,張涼總覺得這個旋律自己在哪里聽到過,應(yīng)該就在不久前。
“難道是和哪首現(xiàn)代歌曲的曲調(diào)撞了?”,他有點(diǎn)摸不著頭腦,只能暫且將這個問題放在了一邊,轉(zhuǎn)而開始閱讀那紙片上的信息。
字跡很模糊,非常的模糊。
可能是因?yàn)槌睗竦木壒剩@些字跡都散開了,張涼僅僅能夠辨認(rèn)出幾個零碎的單詞,組合起來之后倒有點(diǎn)像是某種極具祝福性質(zhì)的禱告詞。
但是在這些模糊的字跡中,卻有著兩個非常清晰的名字。
“維奧拉……加斯科因?!?br/> 張涼輕聲地念出了它們,這兩個名字是如此的顯眼,而它周遭的墨水印子似乎是在告訴張涼,八音盒的所有者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用筆反復(fù)地去描寫它們。
那空靈的曲調(diào)終于停了下來,而張涼也聽見了那藏在窗戶后面的女孩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