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南枳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腰側(cè)的傷口雖然還在隱隱作痛,但是聽了忠叔的話,心情卻比痛感帶來的感覺還要沉重。
她無法忘記宮沉第一次見她時做的事情,殘暴的惡魔放縱般的折磨著自己的獵物,卻又不給獵物一個痛快。
其實,或許她的父親溫祥帶給宮沉也是這種生不如死的折磨。
她低下頭,盯著茶杯中的茶水,窗外的風(fēng)一吹,帶進(jìn)來幾片花瓣,撒在茶水上蕩漾著,連著她的心頭也開始顫動起來。
“忠叔,你能不能都告訴我,除了這件事,宮沉還發(fā)生了什么?”
忠叔泯了一口茶,嘆出的氣都染上了淡淡哀愁。
“你爸爸挪用了公款,卻把罪名推給了宮先生的父親,一夜之間,宮家里里外外擠滿了討債的人,弄得宮先生的爺爺當(dāng)場心臟病發(fā),送進(jìn)醫(yī)院一天都沒有挨過去,臨死前一直惦記被關(guān)的宮先生父親,沒過幾天他奶奶也跟著去了?!?br/>
聽聞,溫南枳不知該用什么表情面對忠叔。
這些事情溫南枳都不知道,因為那個時候她還沒有出生,她媽媽嫁給溫祥許久,卻一直無法生育,溫祥在外人面前對她媽媽很好,暗中卻很嫌棄她媽媽。
她媽媽也說過原以為懷孕后這一切都會變好,沒想到溫祥逼著她媽媽接受同樣懷孕的錢慧茹。
正室外室差不多時間懷孕,這簡直本就是一個笑話,她媽媽卻只能笑著接納錢慧茹。
所以她的出生并沒有受到歡迎,相反溫允柔卻大辦酒席儼然取代她成為了溫家的大小姐,她媽媽每次說到這個事情都眼中閃著淚光覺得對不起她。
其實她也是被迫降臨在溫家的,一日沒有享受,卻要承受別人造孽的果?
溫南枳哽咽的低頭,忍著心底的委屈和不適。
忠叔抽了一張紙給她,像極了一個溫柔的長輩安撫晚輩。
她依舊低著頭,安靜的聽忠叔講完剩下的話。
“宮先生的母親是個柔弱的女人,她并不懂商業(yè)上的事情,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帶著宮沉去向你父親求助,我還記得那天天灰蒙蒙,去了整整一天他們母子才回來,宮先生的母親回來后就一言不發(fā),說事情解決了,等了兩天等來的卻是宮先生父親自盡的消息,得知死訊那天宮先生母親去了監(jiān)獄認(rèn)尸體,不知怎么就崩潰了,帶著宮先生就去了海邊……”
“別說了,忠叔。”溫南枳感覺自己的口鼻像是被誰捂住了,鉗制下的窒息,使她如何也掙脫不開,自己的手也放在了唇邊想去掰開那道無形中的壓迫感。
但是她卻只能感受到自己手心的顫抖和冰涼。
“宮先生被漁民救上來的時候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而他的母親永遠(yuǎn)安眠在海底,尸體也找不到,宮先生在前后不到一個月之間失去了所有至親,警察將他送到他姑姑,也就是宮梅小姐那照顧,之后……不知為何他逃了出去,沒人知道他后來經(jīng)歷什么?!?br/>
忠叔轉(zhuǎn)首看著窗外,瞇起的眼角刻著悲傷的痕跡,他指著窗外的櫻樹,“宮先生的母親很喜歡櫻樹,宮先生父親就在宅子周圍種滿櫻樹,讓每個窗口都能看見,唉……”
忠叔末了又嘆了一口氣,目光也隨著那淺淡的花瓣開始模糊起來,幻想著記憶深處的美好。
溫南枳也順著忠叔的目光看向了窗外,飄零的花瓣一層又一層的覆蓋著,猶如人的記憶在時光中被掩藏。
忠叔起身端起了茶壺,“茶涼了,南枳小姐,你早點休息?!?br/>
“忠叔……”溫南枳凝噎道,“對不起?!?br/>
“南枳小姐,你有這份心就好,但是在一個被恨意蒙蔽雙眼的人面前,不要流露出這種悲憫的神色,他會覺得是嘲笑?!敝沂逄嵝训?。
溫南枳眨了眨眼,點點頭。
忠叔離開后,溫南枳看著窗外的櫻樹許久,久到明明傷口和臉上都泛著痛感,她依舊無感的盯著窗外。
直到天色暗下,她縮進(jìn)了被子里,聚攢著小小的暖意。
眼眸在黑暗中忽閃一下,眼角便滾落了濕潤,她找不到媽媽,也害了周瑾,現(xiàn)在的她也是獨自一人孤軍奮戰(zhàn)。
一個善惡分不清的林宛昕,一個仇恨溫家所有人的宮沉,溫南枳感覺眼前不止是黑暗,還有無盡的冰冷。
……
昏睡一晚的溫南枳一早就被女傭拽了起來,一看時間只有四點。
“宮先生交代我們讓你在九點以前收拾好林秘書住的房間,在林秘書養(yǎng)傷期間她都由你服侍,懂嗎?溫大小姐!”女傭諷刺的笑了一聲,刻意加重溫大小姐的名號。
溫南枳直立身體,腰間的傷口就被扯得讓她心口發(fā)慌,眼前也跟著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