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香樓,如同它本身的名字一樣,是那些達官貴人與富家子弟去喝花酒的場所。
云稹去那里卻并不是和他們一樣消遣時光,而是對吟唱的女子產(chǎn)生了莫名的興趣,反正別人要錢他也沒有。
十足的窮光蛋。
不過與那些窮人不同的是,他衣食住行都不愁,相反還比富貴人更加尊貴些,只是他平生對財寶這些向來不怎么看的重而已。
望香樓里的人經(jīng)過這次戰(zhàn)亂均已跑的差不多了,連以前看家護院的人手都逃之夭夭,所以開門而入并不是很難。
循著聲音,云稹直直上了三樓,廂房門緊掩著,他望而卻步地在門口立了半晌后,猶豫不定地扣了起來。
“咚、咚、咚!”
他敲門的時候很輕,每次中間還有意停頓片刻,以表示他對廂房內(nèi)女子的尊重。
“門沒鎖,進來吧!”廂房里面的人似乎有了回應(yīng),說話的人聲音雖然很婉轉(zhuǎn),但是云稹能確定絕對不是他所聽到的吟唱聲。
因為那女子的聲音細膩中毫不缺少雄渾,甜美流溢里又飽含浪漫色彩,讓人聽著她的聲音就能有種激動亢奮,至少剛才的那聲似乎缺少了些條件。
云稹應(yīng)聲推開了房門,一股恬淡的香氣迎面撲來,香味不算太濃但也不能算是太淡薄,總之剛好引人。
他有禮貌地關(guān)上了門,回身乍眼望去,里面的布局很有格調(diào),天藍色的帳簾垂垂落下,精美案具上的焚香屢屢繞梁,更值得一提的是粉色的帷幕里鑲嵌著些許青澀的圖紋,看上去端莊大氣不失妖嬈,富麗堂皇又囊括幾點脫俗,能在此處呆上一會也算是福氣。
云稹也能算是出生名門大家,對這種善于布置的女子,不覺更加好奇了起來。
“我家小姐說了,今時不同往日,客人想點什么曲子,她盡皆答應(yīng),分文不取。”傳命的丫鬟身穿一襲粉色的裙擺,婀娜多姿的體態(tài)在裙擺的相襯下,盡顯典雅端莊。
連她身邊的丫鬟都是這般模樣,那帷幕后的主人必是超凡脫俗的閨秀,云稹開始慶幸他能到此地云游一番。
“你這人怎么呆頭呆腦的?。 ?br/> 那丫鬟的脾氣似乎不算太好,見云稹良久不說話,暗自發(fā)起了怒氣,跺腳嫌棄道,可見到云稹俊美的容貌后又把羞澀的臉龐垂下,兩頰倏地化作晚霞――紅透。
“紫鳶,你又開始頑虐了,讓客人選好曲子,快快進來?!?br/> “哦,抱歉則個!”云稹聽著帷幕后的優(yōu)雅聲音,學(xué)著書生的模樣,微微下禮道:“就剛才的那首曲子吧!承蒙小姐不棄,我想再聽一遍……”
紫鳶掩著嘴唇,扭頭忍著笑意,竊竊地嗔道:“真是個木頭人,一點也不懂風(fēng)情。”
她進去后和里面的人說了幾句后,頓時琴音大作,輕攏慢捻之際,一首曲子油然而生,曲風(fēng)九轉(zhuǎn)如水泄,嘈嘈切切錯綜的劃拉聲,聲聲直入云稹的耳簾,漸漸被其吸引,心境完全跟著琴音,或激昂或沉重。
臨末,她指間速轉(zhuǎn)后曲調(diào)戛然而止,空留云稹仍徘徊在繞梁的余音與香氣之中。
云稹回神過來,扶掌大贊道:“此曲只應(yīng)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起∵抵x小姐恩賜佳音,怎奈囊中羞澀,不曾帶的些金銀珠寶,稍后定差人奉上?!?br/> ……
里面的人并沒有答復(fù),云稹還以為是她生氣了,急忙起身道歉。突然聽到她噗嗤發(fā)笑,轉(zhuǎn)而鄭重地說道:“將軍莫要多慮了,賤妾能與將軍面前獻技也許是前生的緣分未散,那曲曲金銀對于這里來說更是不值一提。不知城中情形,現(xiàn)在……如何?”
將軍?
云稹錯愕地望著簾子那邊,向自身打量了片刻,原來他還沒來得及換掉鎧甲,讓里面的女子產(chǎn)生了誤會。
“將軍,你還沒回答賤妾的問題……”
云稹本想怎么解釋自己,豈料她逼問地很急,他還真沒想到她竟是個巾幗不讓須眉的熱血女流,頓時好感度又增添了不少,就把今天發(fā)生的事情粗略的給她講了一通,說到潼關(guān)城的慘狀時,兩人不免各自唏噓。
“將軍辛苦了,賤妾雖為微末女流,但也知道衛(wèi)國利民乃是蓬勃正道。只恨不能與你上陣殺敵,且撫一曲《淮陰平楚》與將軍助興?!?br/> 云稹本意是要離開的,但不知怎地一聽見那女子說話,雙腿就像是癱瘓了似的,怎么也移動不了,硬生生地說了個“好”字,便重新坐了下來。
這次她并不是彈琴而是選擇了另一種樂器――琵琶,在轉(zhuǎn)軸撥弦之際,曲調(diào)已油然成型,起承轉(zhuǎn)合銜接地天衣無縫,讓人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