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dāng)燕燕和韓德讓到來的時(shí)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片修羅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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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跳下馬,看著眼前的一切,完全難以置信:“這是誰干的?怎么會(huì)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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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德讓看著眼前的一切,也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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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jīng)美麗的草原上到處是一道道暗紫色的血溝,牧人們死狀各異,帳篷上余煙未盡,羊群四散在遠(yuǎn)遠(yuǎn)的草坡上,咩咩地叫著卻不敢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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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德讓拉住就要跑著上前的燕燕:“燕燕,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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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燕燕拉到懷中,只覺得燕燕渾身顫抖,知道她嬌生慣養(yǎng),必是沒見過這樣的情景,忙安慰道:“燕燕,別怕,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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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一把推開他,怒道:“我才不是怕呢,我是、我是憤怒,是恨!這是誰干的?誰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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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德讓也想不到誰會(huì)如此狠毒,猜測(cè)道:“或許是……遇上草原上的盜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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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氣憤地抹了一把淚,疾步前行:“哪來這么狠毒的盜匪?他們只是普通的牧人,又惹著誰了?就算是草原上的盜匪,我也從未聽說過他們會(huì)殺掉所有人?!?br/> ?
韓德讓沉下臉,拉住燕燕:“你待在這兒別動(dòng),我去看看,或許能查出什么線索?!?br/> ?
燕燕恨恨地道:“對(duì),一定要找到兇手,叫他也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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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德讓一步步走過去,仔細(xì)看著四周情景,從尸體堆中終于發(fā)現(xiàn)了老牧人夫妻的尸體。老牧人彌里吉仰面朝上倒在血泊中,保持著一手前指、瞪視前方的姿勢(shì),死不瞑目。燒焦的帳篷邊倒臥著一個(gè)老婦人,半邊身子已經(jīng)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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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德讓一路查看過來,但見處處慘狀,觸目驚心,只能看出這場(chǎng)屠殺絕非一人所為。帳篷雖有幾處被燒焦,但仍有些沒有被燒掉的帳篷,牧人身上的財(cái)物也都還在,可見并非盜匪所為。韓德讓拔起牧人身上的箭,心中一驚,這些箭制作精良,上有銘文,顯見是官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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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但見金光一閃,韓德讓快步走過去,自一個(gè)牧人身上拔出帶著血的箭,箭簇在陽光下發(fā)出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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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德讓拿著箭,遞給燕燕:“你看?!?br/> ?
燕燕忙奪過韓德讓手中的箭,箭上刻著幾個(gè)契丹大字,她一眼就認(rèn)了出來:“汗帳用,這是……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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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德讓心一沉:“這是主上的御用之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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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失聲道:“又是他,又是這個(gè)暴君……”她憤而頓足,“早知如此,我當(dāng)日拼著一死,也要先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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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德讓按住她,沉聲道:“他自然是要死的。他若不死,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會(huì)無辜慘死?!钡娧嘌鄿喩眍澏叮谒麘阎写罂?,他抱住燕燕長(zhǎng)嘆:“哭吧,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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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含淚抬頭問:“德讓哥哥,這樣的事,還要發(fā)生多少?這樣的日子,還要多久才能結(jié)束?這樣的昏君,長(zhǎng)天生怎么就不收了他?。俊?br/> ?
韓德讓長(zhǎng)嘆,失語。此時(shí),他只能安慰燕燕:“你放心,長(zhǎng)生天一定會(huì)收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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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恨恨地道:“但愿長(zhǎng)生天早早收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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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如血,映著一地殘尸,韓德讓聲音低沉地說:“是啊,有些人天生便是惡鬼,活著只會(huì)給世人帶來災(zāi)難,只能讓長(zhǎng)生天越早收了他越好?!?br/> ?
燕燕怔怔地看著眼前的景象,忽然說:“那長(zhǎng)生天為什么不現(xiàn)在就收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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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德讓無語,若是上天真的有靈,何以中原百年動(dòng)蕩,人命如草芥?眼前這姑娘,生在富貴人家,這恐怕是她第一次面對(duì)如此殘酷的現(xiàn)實(sh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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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甚至不是戰(zhàn)爭(zhēng)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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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zhàn)爭(zhēng)雖然殘酷,卻是有所目的而為。眼前的這一切,卻只是一個(gè)人間惡魔瘋癲之下犯下的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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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仍然執(zhí)著地問:“德讓哥哥,長(zhǎng)生天為何不現(xiàn)在就收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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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德讓仰首看著蒼天,終于說:“燕燕,我都不知道長(zhǎng)生天到底在不在,有沒有看到這一切。我們不能只靠長(zhǎng)生天,我們要靠我們自己?!?br/> ?
“靠我們自己?”燕燕迷惘地問,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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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德讓沒有說話,只是將牧人夫妻移到帳篷里放正,然后在帳篷邊堆起柴堆,將尸體火化。草原上牧人皆是天葬或火葬,并不似中原一般要土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