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怎么樣,第二天上午,這個從不言敗的姑娘,又找了個理由,還帶上幾本書去找韓德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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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她吸取了經(jīng)驗,走到院落門口,先叫信寧進(jìn)去通報以后才進(jìn)去。見了韓德讓,亦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叫了聲:“德讓哥哥——”又把手中的書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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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德讓昨天見著她生氣跑了,本是擔(dān)憂不已,今日見她如此,不禁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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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坐下,韓德讓道:“昨天你回去沒有再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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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搖頭:“有,我很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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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德讓詫異:“那你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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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坐正,嚴(yán)肅地說:“我當(dāng)然很生氣,因為我喜歡你,看到別的女人破壞我們的關(guān)系,怎么可能不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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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來就長得討喜,這一故作嚴(yán)肅的表情,不但沒有嚴(yán)肅之感,反教人覺得更加有趣。韓德讓咳嗽一聲,壓下嘴邊的笑意,才道:“李姑娘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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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截斷他:“我知道,李姑娘不過是個外人罷了,她不了解我,也不了解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所以我現(xiàn)在不怪她了?!?br/> ?
“當(dāng)真?”韓德讓有些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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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卻認(rèn)真地點頭:“是的,她以為我們后族的姑娘,就是要為后為妃的,以為我來找你,不是真心的。可我要告訴你,我是真心的,韓德讓,我不為后,也不為妃,我只想做你的妻子?!?br/> ?
韓德讓怔住了,一時竟久久無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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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活了二十多年,自懂事以來,一直背負(fù)著父親給他的使命,這使得他的少年時光,并不能像別的少年郎一樣,有“知好色而慕少艾”的經(jīng)歷。他隱約感覺到過李思偷偷看過來的目光,甚至是鼓足勇氣遞出來的荷包和手帕,但是,他的心,沒有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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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他想,或許等一切塵埃落定以后,如果他還活著,那么他也應(yīng)該娶妻生子,那時候,李思若還沒有嫁人,或許她會是個合適的對象吧。只是在這之前,在他要冒著生死大險之前,他不想娶妻,不想連累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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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來,上京不是沒有女孩子向他示過好,契丹族的女孩子,在情愛方面還是十分大膽的。可是他的心里有了“大業(yè)未成,何以家為”的想法以后,所有的秋波情意,都讓他統(tǒng)統(tǒng)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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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眼前這個女孩子,是從什么時候起,闖進(jìn)了他的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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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他并沒有想過他們之間會有任何感情的可能,對他說來,她只是一個讓他經(jīng)常要操心的小妹妹而已。因了蕭思溫和韓匡嗣之間的交情,也因了蕭思溫?zé)o子,而韓夫人一直生了數(shù)個兒子以后才生下小女兒來,所以在他的心中,蕭燕燕視他如兄,而他視她如妹。也因此,他能耐著性子,從小到大跟在她后面收拾各種她闖下的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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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孩子是什么時候長大了呢?又是什么時候,對他起了不一樣的心思?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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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從哪天開始,這個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妹子,開始口口聲聲說“長大了要嫁給德讓哥哥”。他不以為意,置之一笑,總以為是小孩子的童言稚語,等她長大了,就會忘記這樣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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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沒有忘記,她一直記著,甚至從來不曾變過,就這樣執(zhí)拗地在他的生活里出沒,一直到他熟悉了她的存在,甚至到容忍她的侵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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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就是在去幽州的路上,千里同行,世界只有他們兩人,他開始發(fā)現(xiàn),原來那個他眼中的小妹妹已經(jīng)長大,雖然仍然有些幼稚,但卻開始有不一樣的見識;雖然依舊有些任性,但卻有了不一樣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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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淚,讓他看到了她的癡情;她的險境,讓他感覺到了她不一樣的存在;老牧人一家的慘狀,讓他與她共同悲憤;對這個國家前途命運的共同理解,讓他似乎覺得,有些事,與大業(yè)未成并不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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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他害怕這樣的轉(zhuǎn)變,克制這樣的轉(zhuǎn)變,甚至遷怒于她,因此而避開她的誘惑。可是當(dāng)她這樣坐在他面前,這樣直接霸道地告白之時,忽然間,他竟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說出拒絕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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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認(rèn)真的。而這一次,他不能再以端起的面孔、佯裝的精疏、刻意制造的距離,來面對她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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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你真的懂婚姻是什么,情愛是什么嗎?”那一刻,韓德讓甚至有些茫然失措,甚至直面自己的內(nèi)心,他竟也有些答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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