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靈在上，中州薛家薛鐵，年十六，前來參加華山派升仙大會。前來劍墻求劍，求英靈念及弟子雖然資質(zhì)愚鈍，卻有一顆求劍的誠心，賜我寶劍。我得寶劍，必勤奮修煉，謀一個英雄美名，以配英靈寶劍之名。弟子先行謝過諸位前輩。求華山英靈賜劍！”
　　薛鐵的聲音很大，蓋住了白陽的呢喃，也蓋住了白陽恢復(fù)了的凝重的呼吸。
　　薛鐵大聲說完這一段既像祈禱又像誓言的話后，砰砰砰沖著城墻磕了三個響頭，緩緩起身，將身側(cè)的一壇酒掀開放至身前。少年再次整理儀容，恭敬地彎腰九十度，伸出雙臂平放至身前，雙手手指并攏掌心向上，似在等待接住什么。
　　微風(fēng)習(xí)習(xí)，酒香隨風(fēng)、風(fēng)隨柳葉散到萬劍林立的城墻上下。
　　城門下，周永憨一面飲酒一面看著釘子似的少年。
　　城門外，一把青傘一把折扇攪動青風(fēng)吹拂少年的臉頰。
　　白陽瞧著萬劍，雙眼不自覺地微闔，似在沉思又似陷入了迷離。岳武清楚看到，自從他說出了三拜之后，白陽停下了手中轉(zhuǎn)動的傘。自從薛鐵說完求劍誓言之后，白陽便加快了青油紙傘的轉(zhuǎn)速，似要以此加快思維的速度。
　　傘轉(zhuǎn)著，少年彎腰等著，岳武笑臉看著，周永憨滿臉享受地喝著，萬劍之光熠熠地閃著......
　　城下之下，四人萬劍兩壇酒，一壇迷人醉，一壇待劍取。
　　一人睜眼，未飲酒，已醉。
　　“墻中有劍?！卑钻栒亻_口，盯著城門上方，一塊不大的金石牌匾之上刻著的華城二字?！A城’以楷書鐫刻而成，方方正正，干凈利落，精神十足。
　　“......”岳武面想向白陽張大了嘴，見白陽面色不悅，用力甩了一下長發(fā)，閉上嘴，將‘廢話’兩字咽了回去。周永憨伸手扒開擋住視線的頭發(fā)，露出倒豎的劍眉。
　　華城城墻乃是劍墻，自然有劍。
　　白陽從沉思中醒來，環(huán)顧四周，挑眉看向岳武。白陽的臉上掛上了一層霜，眼里蒙上了一層霧。
　　岳武見白陽凜然神色，驀地一怔，瞇起眼睛盯著白陽的側(cè)臉，兀地想起天都之名，暗道有辱師門，該當(dāng)受罰。岳武用折扇輕搖扇走笑容，死死地盯著那雙空洞的雙眼的余光。良久，岳武暗自喟然嘆息，他看到了一絲熱切，想要聽故事的熱切。岳武覺得自己比王貴聰明，王貴能明白白陽沒頭尾的話，他連話都不用聽就能明白白陽的意思。搖頭間，岳武強打精神，清了清嗓子，回憶起自己聽說過的故事、關(guān)于劍與劍士的故事：
　　“白兄也許不知，這座城墻不光是城墻，它還是一座墓，人的墓，人為英雄，英雄有萬，墓便被稱為萬英墓。它也是一座冢，劍的冢，劍為血劍，血劍有萬，冢便被稱為萬劍冢。當(dāng)年上萬華山劍士持上萬寶劍將附近大小城市的居民全部集中到華山之下，庇護于華山的劍下。妖獸來襲華山，華山上萬劍士又持上萬劍，建了這座劍墻抵御妖獸。血染城頭，血染劍。哎......血染劍，一場大戰(zhàn)過去，上萬劍士只剩下下了上萬劍?！?br/>　　岳武說這段往事時，神情肅穆，搖頭又搖頭，已經(jīng)忘記了搖了多少次頭。
　　岳武看著前方的少年和遍布城墻的上萬劍，輕搖折扇，已經(jīng)忘了搖了多少次折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