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洛連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費勁地壓著心口那股怪異的感覺,“我以前就跟你說過,我是甄天合的嫡長女,現(xiàn)任甄氏集團董事長,連戶口本都讓你看了,你就是不信。其實你只要上網搜一下,照片、電話、三圍、緋聞全有,狗仔隊寫得比我記得的還清楚,一比就知道真假?!?br/> 甄洛放下杯子,又看向韓芝笯,目光里帶點兒真摯的熱忱,“其實,我知道,你根本不在乎我的家庭背景怎樣,在你眼里,你認識的只是我這個人,無關于其它因素,是嗎?”
“呃……”韓芝笯滴溜著眼珠子,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還真沒想那么多,一天到晚鬼的事都忙不過來,哪有時間精力去百度一個人類的身份,是真是假、是貧是富又不會要命。
韓芝笯舔了舔嘴唇,實話實說道:“也不能這么說,要知道你真這么有錢,每次吃牛肉面時就不該把牛肉讓給你,統(tǒng)共就兩片,還給你叼走一片,為富不仁,忒缺德了。”
甄洛瞪了她一眼,露出奸商的嘴臉:“能留一片給你就該感激涕零,哪那么多廢話!其他人連湯都見不著,凈被我剝削了?!?br/> 韓芝笯笑了笑。
甄洛嘆了口氣,彎下腰,雙肘壓著膝蓋,茫然地看著腳間地毯上的圖案。陳思是從韓芝笯手上奪過電話的,所以他一開始的那通吼叫,韓芝笯肯定聽得一清二楚:父親、繼母……
她知道,韓芝笯雖然表面上淡漠清寧,但心里其實比誰都要古道熱腸。她有這么大的麻煩,韓芝笯不是不著急,只是心底太細膩溫柔,太體貼善良了,不知道該怎么開口,怕問過了,知道些不好的事,會讓她難堪,害怕自己多管閑事,也被她討厭。畢竟自己很“異類”,討厭自己的人已經太多了。
但她的那些破事,還有使用的手段,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栗,難保韓芝笯聽了不會對她避而遠之。
甄洛拿過茶幾上的煙盒跟打火機,但一想韓芝笯坐旁邊,頓了頓,又放回桌上。
“我有個弟弟,叫甄宣,比我小十四歲。我媽身體不好,懷他時已經三十八歲,生產有很大危險,醫(yī)生建議不留,我媽不同意。我媽信佛,覺得孩子即來則是緣起,不該枉斷,最后懷胎八個月零四天,在生下他的第二天去世了。
我爸覺得對不起我媽,所以對弟弟格外寵愛,而我則純屬因為他是跟我擁有同樣骨血的親人,也疼惜得小心翼翼。
我弟弟是早產兒,身體很虛弱,而且患有嚴重的先天性心臟病,他的血又是呈rh陰性,也就是罕見的熊貓血,存活下來十分困難。我爸不信這個邪,更不想我媽白死,就給他請了三個心臟研究院的專家,六個專業(yè)護士,8個保姆,二十四小時專職照顧他……”
甄洛突然停頓下來,把臉埋進雙手里,沉默著,許久,才又有氣無力地繼續(xù)敘述,只不過,她的頭沒有抬起來。
“我是在英國出生的,小時候也跟父母生活過,五歲時我爸把市場瞄準了國內,他們就搬回珠海老宅居住,而我則留在英國由管家?guī)е?br/> 由于腦袋比較好,我上中學和中學預科班時連跳三級,比同齡人早了三年讀大學。
因為年紀比較小,又是中國人,所以老有人找我麻煩,我也不是省油的燈,別人橫,我比他還橫,慢慢地也就沒人敢惹我了。后來,我認識了一個女生,她長得挺漂亮,金發(fā)碧眼,讓人一見就心生青睞。她對我很好,常常帶我玩各種地方,吃各種美食,我們無話不談,無事不說。因為我倆同級同專業(yè),選課也一樣,大三時,我邀她住我家。那一時期,我們的關系變得更好了。她可以為我一句肚子餓了,三更半夜頂著暴雪去唐人街買我最想吃的水煎包,我也可以為她一句不快叫一幫死黨去整那個惹了她的人。
畢業(yè)那天,我把我最鐵的哥們兒介紹給她,還選了一對我爸公司新推出的情侶項鏈給她們作定情信物,她卻當著我那哥們兒的面跟我說,她已經有了,還說,她也給我準備了禮物……”
甄洛扭頭看向韓芝笯,自嘲似的笑了一下:“你猜,她送了我什么……”
韓芝笯眉心不自覺地一動,感覺真相呼之欲出。
甄洛冷哼一聲,勾著唇角,難堪地搖了搖頭,道:“她把我爸牽出來,然后摸著自己的肚子說:甄洛,我送你個弟弟吧!一個健健康康漂漂亮亮的弟弟?!?br/> 甄洛仰頭看著天花板,強迫自己將眼眶里打轉的淚水咽回去,然后慘淡地笑了起來:“呵……”
韓芝笯游弋著目光,不知如何是好。
甄洛沉痛地搖了搖頭,不住地哽噎著。
“我當時差點氣瘋,指著他們鼻子罵他們男盜女娼,咒他們不得好死,還把自己住了十九年的家砸了個稀巴爛。
我爸打了我一巴掌,讓我滾。
十九年來,一直當我掌上明珠的父親第一次打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