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芝笯壓下頭顱不去看甄洛的表情,只是急促地說了句“我還有事,先走了”就落慌不擇路地逃向門口。
騙子也好,瘋子也罷,都依你所言,只是別再說了!
甄洛看著那個纖弱而倉皇地背影,莫名的生出一種空虛感,她知道,如果韓芝笯今天就這樣踏出這個門,兩人要再想見面,可能比登天還難,想到這里,甄洛突然沖過去,在韓芝笯握住把手開門一刻,扯住她的衣領(lǐng),將人懟在了墻上。
甄洛按住韓芝笯的肩膀,厲聲道:“韓芝笯,你在我面前說謊從來沒有成功過,我不拆穿,是因為,我覺得你的秘密不同于我的身份,是旁人無法直觀想象的,更是旁人無法感同身受的,一旦我說出來,你就會不再跟我說話,甚至不再跟我接觸?!?br/> 韓芝笯體能不好,沒掙扎幾下就精疲力盡了。她沉下頭顱,歇斯底里地喘著粗氣。腦海里,支離破碎的畫面和不堪入耳的聲音涌入其中,把原本可以承受的傷痛無限加強、延伸,一直到韓芝笯再次清楚地記起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甄洛不知道韓芝笯此刻正在忍受什么,只知道她看起來很痛苦,但長痛不如短痛,毒瘤既然已經(jīng)暴露出來了,那就不需要再用“細調(diào)慢養(yǎng)”來維持表面的平和,干脆刮骨療傷,直接根除!
甄洛深深呼出一口濁氣,勉強使自己鎮(zhèn)定下來,她順過韓芝笯的劉海,強迫她抬起頭看向自己,然后認認真真地道:“韓芝笯,我是甄洛,不是殷秀秀,也不是校醫(yī)院的偽醫(yī)生,我看得到你的心,我知道你說的都是真的,你沒有撒謊,你不是騙子,你是我見過的最真實的女生。所以我求求你不要拒絕我,不要不理我,更不要排斥你自己?!?br/> 韓芝笯雙眸瑟瑟顫抖,在甄洛眸中時清時濁,她抬手推拒著甄洛,但即使竭盡全力,在甄洛強硬的態(tài)度下也是不值一提。
甄洛按著她的肩膀,“你不想說,我絕不多問,你不愿我涉足,我絕不靠近,但是,作為朋友,你不能阻止我喜歡你,不能拒絕我對你好。就像你不顧一切為他人著想一樣,我也愿意心甘情愿地為你付出,真心實意地為你擔心??!”
韓芝笯攀著甄洛的手臂,歪著腦袋費勁地看著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意識在過往的顢頇中時起時沉,她動了動皸裂的雙唇,氣若游絲地飄出多年來她一直諱莫如深的問題:“我活著……只是能動而已……不該死得徹底?”
甄洛心頭一震,腦海中浮出甄宣“死而死矣”的樣子,頓時手上的力氣更大了,她怒聲道:“韓芝笯,你也是有哥哥的人,有沒有考慮過你哥哥的感受,他嫌棄過你嗎?他嫌棄過你嗎?你怎么不為他想一想!”
死就能解脫嗎?你們死了一了百了,那活著的人呢?活著的人就該白白遭受這失親的折磨和獨自面對這冷漠的世界?做了那么多、奮斗了那么久,小心翼翼養(yǎng)護你們到現(xiàn)在,你們卻一心想死,那我們蠅營狗茍、拼死拼活到底有什么意義!
甄洛搖著韓芝笯的肩膀,倏地聲淚俱下:“你跟甄宣一樣,都以為自己拖累了親人,都覺得自己活著是個禍害,總想方設(shè)法著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彌補自己作為人的這個錯誤,所以不爭不搶,不哀不殤,受到傷害也不怒不怨,就好像你們罪有應得一樣,甚至是……可是你們知不知道,你們隱忍委屈時,我們會心疼的,我們會難過的啊!你們知不知道,只有你們在,我們才能為兄、為姊,我們才是有身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