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個在官場混跡多年的熟練工,顧衍當然已經(jīng)練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絕活,而就算是內(nèi)心慌了一瞬他面上也非常鎮(zhèn)定,根本看不出來他的想法。
“朝內(nèi)工作繁雜,要找齊恐怕要等到明日了。”他笑著說,“明日我會命人將相關(guān)卷宗送到君下榻的驛館?!?br/>
至少要給他們一點偽造卷宗的時間吧!
在正常情況下都非常有君子風度的高漸離并沒有想過一個聲名赫赫的天下君子的表率,堂堂秦朝左相會在心里想怎么偽造卷宗,事實上他根本就沒考慮過顧衍會在這件事上騙他的可能。這只能說顧衍在前面十幾年的形象塑造非常成功,大部分對他好不了解或者只是稍有了解的人在第一時間都不會考慮他會坑蒙拐騙的可能。
高漸離點點頭表示理解,然后同樣強調(diào)他需要確認燕丹是否真的是還是自己朋友的罪魁禍首后,再決定要不要給他們透露燕丹的行蹤。
嬴政點點頭,“君請便?!彼鋵崒Ω邼u離手里的情報沒有那么看重,主要是燕丹能跑的地方非常有限,他只是能直接知道的話肯定比派人地毯搜索要更快速。
任性的皇帝也不考慮自己的突發(fā)奇想,可能會給臣子帶來一個班的加。
不過好在謊言并沒有非常過分,刑部管卷宗的官吏只是在謄抄卷宗的時候稍微修飾了一下審訊報告,再添了一張似是而非的實地調(diào)查報告就算大功告成。事實上燕丹確實用激將法刺激過荊軻,有這一點再添油加醋一點簡直效果拔群。
顧衍讓韓徒帶人把卷宗的復(fù)制版送去恒山郡歌舞團下榻的驛館,對高漸離的說法當然是因為原版卷宗不能隨意給外人看,所以拿了復(fù)制版給他,實際上是因為新墨跡和舊墨跡有一定色差,他擔心穿幫,而且真正的卷宗不可能因為一個小事就輕易改動,他只命人在謄抄的時候動了手腳而已。
顧衍沒有去見高漸離,畢竟很多事情還千頭萬緒,他其實也沒有那么關(guān)注這個事情——這點他的想法和嬴政一樣,能節(jié)省些人力無力自然好,要是高漸離不愿說也不算大事。他只是覺得嬴政和他在高漸離面前隨意的幾句話就要讓下屬加班不太好,所以想了想在吏部呈報的官吏工作考核的意見上,把加班費給加上了。
然后就是貨幣。
其實早在他打算用精制鹽換取他國貨幣的時候,這個工作就已經(jīng)在進行了。秦國的商隊帶著貨物,貨幣前往各國,將深受歡迎的鹽、糖、糧食、紙和肥皂賣給百姓,當?shù)馗簧?,然后換取他們手里六國貨幣,告訴他們可以用手里的自己國家的貨幣等重換秦半兩。
而秦半兩可以再向商隊買到更加便宜的貨物。
因為可以用秦半兩買到生活所需的大部分物品,所以很多有購買力的百姓也比較傾向于使用秦半兩。
這樣堅持幾年,六國貨幣就沒有什么公信力了。比較若是可以用秦半兩買到所有東西,又何必去多一步用自己的貨幣換秦半兩,再用秦半兩買貨物呢?
雙管齊下,顧衍現(xiàn)在要統(tǒng)一貨幣其實阻力并不大。甚至很多地方已經(jīng)在使用秦半兩了,他現(xiàn)在主要是對秦半兩的造型有些不滿。
沒有圍邊的銅錢很容易會被不法的投機商剪下一圈,差不多剪七八個半兩錢就能鑄一個新的。這樣其實是破壞了如今的經(jīng)濟體系,日后很可能會導(dǎo)致貨幣失衡,進而通貨膨脹。顧衍給民部的建議上明確的寫著在將鑄幣權(quán)收歸民部的同時,必須解決這個問題。
其實他是可以直接把答案告訴民部掌管貨幣的官員的,不過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少插手一些改革了。首先是隨著領(lǐng)土的擴大,嬴政越來越忙幾乎不可能再聽他的一些改革的原理和方案,他推動每一次改革所帶來的身體壓力比較大,其次是因為顧衍忽然意識到他其實不必事事親力親為。
這個道理是有一天甘羅對他說的。
那個時候,擔憂他身體的甘羅勸他,“每一位能干到先生手下的官員要么來自傳承千年的世家,要么是在戰(zhàn)場歷練多年攢夠軍功又在官場摸爬滾打很長時間的老臣,他們并不是剛剛學(xué)會走路的孩子?!?br/>
“先生其實完全可以下達命令,讓他們拿出方案來。若是您把什么都告訴他們,不僅不能讓他們學(xué)會您為政的思想,日后更好的治理國家,而且某種程度上是在折辱他們啊!”
其實顧衍知道甘羅對他的屬下會不會學(xué)到東西,或者為政能力怎樣根本不關(guān)心,他只是用話術(shù)勸說自己稍微放手,能輕松一些。但不得不說甘羅的話很對,從那以后顧衍就盡量引導(dǎo)自己的手下的六部,而不是直接告訴他們怎么做。
這次也是,他把命令寫在反饋上然后就放手不管了。等到民部能交上合適的方案,他再給出自己的意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