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宋一朝最典型的就是皇帝與士大夫共天下,這個觀念在大宋朝數(shù)百年來深入人心,類似方覺遠這種文壇士子,即使是身在鄉(xiāng)野,也同樣自以為自己對國家享有責任。
古語有云,膏粱事,肉食者謀之,又何間焉,其實不然,在我中國,自古至今,社會上從來不乏肉食者鄙,未能遠謀之人。
宋朝的士子們往往對參與國家大事有一種異常的積極性,哪怕明知道這其中實際爭奪的利益往往和自己絲毫無關(guān)。
這種責任是崇高的,是超越平日里的瑣碎生活和各種低級趣味的,后世或者能將之稱之為理想,但是這種理想?yún)s不是某個人獨有,而是整個社會所有的士子們共有的階級感情。因此也可稱之為社會理想。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這句話在中國的歷史上可不是隨便嘴上說說,而是這整個社會,從上到下,遍及每個階層,幾乎所有的個體共享的強烈的歸屬感。
這種感情甚至傳承到了后世,每天當你上到手機網(wǎng)絡(luò)上看到無數(shù)噴子們在那里縱橫捭闔國家大事,恣意抒發(fā)自己最強嘴炮王者的時候,你就會感到自己也同樣會心有戚戚矣。
這些行為思想是完全不受身體意志所左右的,而是深深烙印在我們的身體血脈之中,只要你認同這個國家,這個民族,你就能感覺到這種感情。哪怕是對這個國家的黑暗面再過失望,哪怕是你自己在這個社會中的身份再過卑微,你同樣也難以放下這種羈絆。
這種感覺就是所謂文化基因,所謂國家責任感。
這種責任感,是一種超越了基因血脈的強烈感情紐帶,將你和我牢牢的綁在一起。
可以說儒家思想幾千年傳承對中華民族最大的貢獻就在于此。
這是信奉儒家思想的中華民族所獨有的感情。
所有具有這種共同特征的人都享有同一個名字,神龍后裔,炎黃子孫。所以,我們這個華夏古國才能歷史上歷經(jīng)千百種磨難,最后還是終究能走到一起,而不是像歐洲,始終是亂成一盤散沙。
因此李哲看此刻的方覺遠,滿面紅光,雙眼神采奕奕,精神亢奮,仿佛一生從未有過如此巔峰的時刻,就等著李哲應(yīng)承此事。
在他想來,李哲不可能不想?yún)⑴c。
可惜,李哲面色出乎意料的遠未像他想象的那樣激動,而是只是很平淡的回道:
“覺遠兄,這個事我就不參與了吧!我這邊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br/> “什么?”
方覺遠大為不解,怎么能,你就怎么能這么淡定呢?
大家平日里針砭時弊,李哲也曾經(jīng)口若懸河,絕不類不關(guān)心時政的樣子,眼下眼看著當朝諸公和幾個王子倒行逆施,將朝政弄得混亂一團,作為文壇領(lǐng)袖,一代巨擘的李哲怎么就能這么不關(guān)心呢?
那李哲寫的射雕英雄傳里可是好好的寫的俠之大者,為國為民。能寫出這樣振聾發(fā)聵文章的李哲怎么能這個樣子。
他卻不知李哲現(xiàn)在身處何等境地,他自己正想著離開天竺,去往海外呢,哪里有心思再攪合這種事里面去,再加上更重要的是,作為穿越者,天生的就對大宋朝少了一層這時代的宋人所特有的那種歸屬感。
正是因為缺少歸屬感,李哲才能越加冷靜甚至可以說冷漠的看待這件事,在李哲看來,孟州文壇這樣大張旗鼓的鬧事,恐怕最后很可能會導(dǎo)致不忍言的局面。
國人這種特有的參與政治的熱情,在歷史上可是很讓歷朝歷代朝廷很困惑,那些手掌大權(quán)的高層,一旦被逼得急了,惱羞成怒,轉(zhuǎn)眼就會弄出不可收拾的局面來。比如后世到了我大清,明史案,南山案,不都是源于此么?這方面例子實在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