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訴我,如何忘記一個曾經(jīng)在你生命中刻骨銘心過的人?
你告訴我,如何去對一個你從來都想象不到會失去的人說再見?
考試結(jié)束那天下午,明媚接到程家陽的電話,通知她后天晚上參加潛水組的聚會。
“千萬別說你不去呀,潛水組今年第一次活動,人人必須出席!”明媚心想,程家陽要不要這么先知呀,還沒等她那點拒絕的小萌芽發(fā)芽,就毫不留情地給掐斷了。她其實還挺喜歡潛水組那幾個師兄師姐的,她不太想去的重要原因,完全是因為傅子宸。聚會這種活動,經(jīng)常與酒脫不了干系,她可猜不準(zhǔn)以傅子宸的個性,會不會繼續(xù)報復(fù)她打壓她對她使個壞什么的。
明媚掛斷電話,正好艾米莉推門走進(jìn)來,她趕緊迎上去抱著艾米莉的手臂誘惑她:“有免費的歌唱免費的好酒喝,去不去?”
果然,麥霸加酒鬼立即興致勃勃,“哪兒哪兒?你請客嗎?”
“我窮人一枚哪請得起麥卡迪的晚場呀,是我們潛水組活動,組費雖沒多少,但我們有個有錢的組長。去不去嘛?啊對了,你不是一直惦記著我們副組長嘛,這就是大好機(jī)會呀!”明媚心里對程家陽說了聲對不起,老兄把你給出賣了。
艾米莉二話不說,立即答應(yīng)了,一邊摸出手機(jī)給章魚打電話,拒絕了后天晚上他請的海鮮大餐。
“章魚約了我們吃飯嗎?我怎么不知道。”明媚驚訝。
“剛給我電話說的我這不是還來不及轉(zhuǎn)達(dá)你嘛,哎呀不管他啦他的飯什么時候都可以吃的嘛!”艾米莉揮揮手。
明媚想想也是,便也沒再糾結(jié)。
宿舍里四個人都考完了,夏春秋晚上的火車回家,而林妙比較幸福,她爸爸派了個司機(jī)開車過來接她,也是晚上走。
因為都忙著收拾行李,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明媚跟艾米莉只得去食堂點了幾個小炒打包回宿舍,權(quán)且當(dāng)做給夏春秋與林妙踐行了。
吃完飯,明媚跟艾米莉去火車站送夏春秋,看著候車大廳里人流如織的大場面,艾米莉連連感嘆,“只有這個時候,才感覺出在本市上大學(xué)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呀。”
“你不是一直嘮叨著從小學(xué)到大學(xué)都在一個城市上很沒意思嘛。”明媚笑她。
“此一時彼一時嘛。”
說著已經(jīng)到了檢票口,明媚囑咐夏春秋一路上注意安全,艾米莉則拉著她悄悄地說:“來的時候別忘了帶點你們家鄉(xiāng)的米酒來呀,咱再醉一次唄!”
夏春秋哈哈大笑,“一定一定。”
回去的公交車上,艾米莉忽然想起什么,轉(zhuǎn)頭問明媚:“寶貝兒今年你去我們家過年吧?!?br/>
“啊?不用了啦?!?br/>
“你又要一個人過!”艾米莉怪叫,“你還真享受孤獨的除夕夜呀!”
“習(xí)慣了?!泵髅男α诵Γ瑥娜昵案赣H出事后,她就一直獨自過年。
“去我家吧?!卑桌蛭站o她的手,“你知道的呀,我爸媽一直都很喜歡你?!?br/>
這倒是真的,每次去艾米莉家玩,她父母都很熱情,也經(jīng)常讓艾米莉帶她回家吃飯。但過年是合家團(tuán)圓的日子,再怎么說,她一個外人,總歸不太好。她也不習(xí)慣。
“真的不去,我一個人挺好的?!彼次樟宋瞻桌虻氖郑凵耦┫虼巴鈺r,問她:“今天星期幾?”
“周日啊,你考傻了呀!”
“等下你先回家吧,我在前面一站下車,去市區(qū)買點東西?!泵髅恼f。
“買什么呀?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不用?!闭密嚳空?,明媚說了聲再見,便匆匆跳下了車。
她看了看時間,九點半,酒吧應(yīng)該開始營業(yè)了。她伸手摸了摸大背包的最里層,那只鐵盒子穩(wěn)妥地擱在那里,從洛河的教室外面回宿舍的那天晚上,她便將鐵盒子塞進(jìn)了背包里,背著去考試,背著吃飯,她早就計劃好了,背著去見他。
“橘色”酒吧很好找,在酒吧街算是比較大也比較有名的一家,“橘色”的對面是另一家很有名氣的酒吧,叫“瑪格麗特”。章魚告訴明媚,許或就在“瑪格麗特”做dj。
明媚站在路邊望了望“橘色”,又望了望“瑪格麗特”,想起上次許或抱著洛河的腰從她面前消失時朝她投來的那記帶著挑釁與勝利姿態(tài)的目光,她心里忍不住浮起一層苦澀。深深呼吸一口氣,她推開了酒吧一樓的大門,爆炸般的電子音樂撲面而來,沿著樓梯一路往上,嘈雜聲更甚,滾滾地砸得明媚震耳欲聾。她是第一次來這種嘈雜的酒吧,艾米莉雖然喜歡喝酒,但也不太愛來這種人貼人的場所。
明媚站在大廳里往里面張望,時間尚早,但因為剛剛放了寒假,多了許多狂歡的學(xué)生,大廳里人也不算少了。透過扭著腰肢的人群與煙霧繚繞,她終于看到洛河,他正微微傾身靠近坐在吧臺邊的一個女生,附耳過去聽她說話。明媚沒有再多想,將背包卸下來抓緊在手中,朝最右邊角落里的一張空桌子走去。
過了片刻,有服務(wù)生過來點單。
“一瓶啤酒?!泵髅恼f。
“小姐,今天是周日,大廳需最低消費兩百塊?!狈?wù)生提醒道,見明媚蹙眉,他又善意地建議:“吧臺隨意消費的?!?br/>
明媚望了眼吧臺,不管哪個角落,都會被洛河發(fā)覺,偏偏她不想這么早被他發(fā)覺??蓛砂賶K呀,夠她吃半個月了!正糾結(jié)著,旁邊桌的男生忽然開口了:“喂,美女,要不要過來跟我們拼桌?”
“這樣也可以的?!狈?wù)生說。
明媚望過去,隔壁桌也正在點單,兩女一男,看起來年齡都不大,都是學(xué)生模樣。這時女生也開口邀請她:“不介意的話就一起吧,正好我們也可以少消費一點?!闭f完沖她眨眨眼。
原來都是窮學(xué)生吶。
明媚放心地過去跟他們拼了桌,閑聊中得知開口邀請她的男生是島大的學(xué)生,念大二,而另外兩個女生,則都是剛從外地放假回家。
都是學(xué)生,又年齡相仿,很容易便聊到一塊。他們?nèi)硕己芎?,見明媚不會玩色子,先是驚呼,然后很耐心地教會她,再四個人一起玩。開始的時候明媚總是輸,因為她的目光時不時便瞟向了吧臺,跟著洛河的身影打轉(zhuǎn)。叫的一瓶酒很快便喝了個光,臉頰微微發(fā)燙。
明媚原本不想再玩了,可那三個人興致正高,她也不忍掃興,便揚手打算再叫一瓶酒,男生卻阻止了她,將一瓶酒推到她面前,“喝這瓶吧,沒關(guān)系的?!?br/>
這下子明媚可不敢再開小差了,色子也不見得有多難,熟能生巧,多玩幾把總算摸著了點訣竅,幾個人嘻嘻哈哈的,轉(zhuǎn)眼就到了十二點多。
平時這個點,明媚基本上已經(jīng)睡覺了,又因為喝了兩瓶啤酒,困意更甚,可她問過點單的服務(wù)生,洛河下班時間是在一點半,她只得頻繁跑到洗手間用冷水沖臉。好不容易終于熬到了一點二十五分,明媚抓起包,跟拼桌的三個人說了再見,便離開了酒吧。
出了大門,明媚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天空不知什么時候竟飄起了雪花,還有點大,洋洋灑灑地落下來,在酒吧街的霓虹閃爍下,特別特別美。此刻街上行人已經(jīng)很少了,只有三五成群從酒吧出來的夜游人,還有三倆醉鬼蹲在路邊狂吐。
明媚抱著那只鐵盒,站在路邊等了一會,卻始終沒有看見洛河出來,她看了看手機(jī),已經(jīng)一點四十分了。偏頭的片刻,忽然看見這條路盡頭的轉(zhuǎn)角處,洛河騎著摩托車過來了,她想也沒想,猛地沖了出去。電光火石間,一聲急剎車與尖叫聲同時響起,洛河驚恐地連人帶車偏倒在了地上,而明媚,整個人也被車龍頭擦在了地上,手中的鐵盒滾進(jìn)了馬路中央,盒子里的東西撒了一地。明媚晃過神來時,首先不是顧及自己身上的傷痛,而是瘋子般地連滾帶爬地跑到馬路中央去撿那些散落一地的物品。
洛河站起來,驚魂未定間,終于看清楚忽然沖到他車前的人是誰了,巨大的惶恐與怒氣一齊涌上心頭。而此刻,那個不知死活的丫頭竟然還不要命地跑到路中央去撿東西,連正好開過來的車子朝她狂按喇叭都沒有發(fā)現(xiàn)!
明媚只覺身體一輕,整個人被人拎起來,遠(yuǎn)離了地面,下一秒,她的身體被扯進(jìn)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腦袋被緊緊摁在那人胸前,她聽到耳邊有一股狂風(fēng)刮過,伴隨著車子經(jīng)過的聲響。
當(dāng)她緩緩睜開眼時,五彩霓虹燈光下,她終于慢慢恢復(fù)了正常意識,短短一分鐘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像是舊電影膠片一般,再次在她腦海里回放。
洛河……
她微微抬頭,正好撞上洛河驚魂未定望著她的目光。時間在那一刻仿佛停止了,他出于潛意識中的反應(yīng),在她有危險的時刻,不顧一切地將她攬進(jìn)懷里,什么也沒有想,只是抱著她,像是抱著這世間他最珍貴的珍寶。
然而當(dāng)一切塵埃落定,天光大亮,他所有偏離的情緒統(tǒng)統(tǒng)歸位,心底某個聲音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刺向他的心臟,提醒他看清現(xiàn)實。
他猛地推開明媚。
明媚踉蹌著后退幾步,才發(fā)覺自己的腳踝扭傷了,鉆心疼痛傳來,而臉頰也擦破了,冷風(fēng)一吹,疼得要命??伤丝桃差櫜坏媚敲炊嗔?,偏頭望見鐵盒以及里面的東西依舊散落在馬路中央,有的甚至被風(fēng)卷了好遠(yuǎn)。她再次跑到馬路中央,將那些東西一一撿起收入鐵盒,緊緊抱在懷里。
“你究竟在發(fā)什么瘋!神經(jīng)病??!”洛河忍不住沖她怒吼起來?!澳愕降紫朐鯓影。。?!”他此刻真的快要崩潰了。
明媚緩緩起身,轉(zhuǎn)頭望著洛河,嘴角扯出一抹比哭更難看的笑,“是呀,我真是瘋了。明明你都已經(jīng)不在意了,你統(tǒng)統(tǒng)都忘記了,只有我,像個傻逼一樣,抱著這些回憶,當(dāng)成珍寶??墒锹搴樱愀嬖V我,要怎么忘記一個曾經(jīng)在你生命中刻骨銘心過的人?你告訴我,要怎么去對一個你從來都想象不到會失去的人說再見?你告訴我……”她臉上浮現(xiàn)出的悲傷,在那一刻,刺得洛河心里像是被成千上萬只螞蟻吞噬般難過。
明媚將懷里的那只鐵盒塞到他手中,眼睛卻沒有看他,“現(xiàn)在,我把這些你贈予我的所有美好記憶,統(tǒng)統(tǒng)還給你。這些天,打擾了,對不起。”說完,轉(zhuǎn)身一瘸一瘸地離開。
雪花飄得更大了,一片片落在她的發(fā)上、衣服上,路燈下她單薄的身影顯得那樣寂寥,她一定哭了,雖然極力壓抑著,肩膀依舊在瑟瑟發(fā)抖。
洛河輕輕闔了闔眼,迅疾追了上去,攔腰將明媚抱起來,然后伸手?jǐn)r下正開過來的出租車,對司機(jī)說:“去醫(yī)院。”
“瑪格麗特”的門口,傅子宸摁掉手中燃盡了的煙蒂,目光怔怔地追著載著明媚與洛河的那輛出租車,良久良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先前發(fā)生的一幕幕像是一場電影倒帶,在他腦海里又過濾了一遍,當(dāng)看見明媚不要命地?fù)涞今R路中央去撿那只鐵盒中散落的東西時,他依舊忍不住再次深深震驚了。他原本以為那只鐵盒中是什么價值連城的寶貝,卻沒想到只是一些在他看來絲毫沒有價值甚至很幼稚的小玩意兒,彩色糖果紙?玻璃彈珠?火柴盒?破舊的發(fā)卡?一朵干癟的花骨朵?那女人就為了這些東西,竟然連命都不要了……該說她愚蠢呢還是愚蠢呢?
可那個瞬間,他是真的被她震驚到了,心中某個地方,忽然就輕輕地動了一下。
“子宸,你怎么出來這么久?”傅子宸只覺身體一沉,說話的女生已像條藤蔓似地纏上了他的手臂。他微微偏頭,便看見穿得單薄的女生故意將衣袖掠到手臂上方,一條閃亮的水晶手鏈在她纖細(xì)潔白的手腕上微微晃蕩。
“很漂亮是嗎?”女生嬌俏一笑,對著傅子宸的耳朵輕輕呵氣,“你的眼光總是這么好,今天所有的生日禮物中,我最愛你送的?!?br/>
“是嗎?”傅子宸手指緩緩移到她手腕處,輕輕一扭,那只手鏈便落在了他的手心,在女生驚訝的目光中,他手一揚,手鏈便被輕巧地扔到了馬路中央,隔了一小段距離,上好水晶的光芒依舊很亮。
“喂!你干嘛!”女生震驚地瞪著傅子宸。
他也望著她。
“你快去幫我撿回來呀!等下會被車子壓壞的啦!”女生臉都綠了。
傅子宸忽然“嗤”一聲笑了,撥開女生依舊挽著他的手臂,“我先走了,不再見?!?br/>
“傅子宸!你混蛋!”女生氣急敗壞的尖叫聲響在身后,傅子宸牽了牽嘴角,置若罔聞地穿過馬路去對面地下停車場取車,走到剛剛明媚跌倒的地方時,他忍不住停了停,再抬腳時視線忽然瞥見路邊低矮的灌木叢旁有一個白色物什,在飄著白雪的夜色下并不太容易被發(fā)現(xiàn),心念一動,他走過去撿了起來。
坐在車?yán)?,傅子宸并沒有立即發(fā)動引擎,而是開了燈,望著手中那個沉甸甸的白色信封,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究竟哪根筋搭錯了,竟會做這種無聊的事,大概是今晚的生日宴實在太無趣了罷。
打開信封,將里面的東西一股腦全倒在副駕座位上,燈光下是五顏六色的各種手工diy卡片,他一張張看過去,仿佛時光倒流一般,跟著卡片背面的署名時間,從上個月到四年前的夏天,每月一張的頻率,一共四十九張。卡片上手繪著當(dāng)時的心情,或一張大大的笑臉,或沉著嘴角,記錄著那一刻的喜怒哀樂。而在表情的下方,每一張卡片上都寫了一句話,或者應(yīng)該稱之為戀人間的小情話更為恰當(dāng)——你離開的第一天,我夢見了你。夢里你依舊罵我笨。
晚上忽然下雨了,你在哪兒?你那里有沒有下雨?
你離開的第四個月,我長高了2cm。我很想你。
十五歲的生日愿望是:讓我再次見到你。
夢里你對我說,跟我走。
……
每張卡片的右下角,都署了小小的兩個字:明媚。旁邊畫了一枚橙色小太陽。她的字精致而娟秀,手繪畫卻十足卡通孩子氣。
傅子宸的視線久久盯在那堆卡片上,如果說當(dāng)看到她不要命地?fù)鋼尀⒙湟坏氐挠字赏嬉鈨簳r,他被震驚到。那么此刻,這些帶著小女孩心思卻情深意重的卡片與小情話,令他震動。
他從來不知道,也從來未曾體會過,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可以如此情深。
明媚抬眸望著抱著她一步一步上臺階往晚間急診室去的洛河,他微微蹙眉,嘴唇緊抿,像是在生氣一樣。他的心跳聲就響在她耳畔,離她那樣近,讓她原本絕望的一顆心,再次復(fù)活。她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
洛河渾身一僵,腳步忽然頓住,嚇得明媚趕緊將手收了回來。她閉上眼睛,哀傷地想,他們之間,隔著四年的漫漫光陰,很多東西,真的變得不一樣了。
護(hù)士給明媚簡單地處理了臉頰的傷口,她的腳踝因為洛河在車上幫她及時揉搓散氣,擦點跌打藥再揉幾下,便沒什么大礙了。
出醫(yī)院時她已經(jīng)可以自己慢慢行走,時間不知不覺走到了凌晨兩點多,明媚這下子反倒一點都不困了。兩個人站在街邊,沉默了許久,洛河終是先打破了僵局,將手中那只鐵盒遞給她,“你的東西,你自己收好?!?br/>
“洛河……”
“我送你回家吧?!彼驍嗨?,伸手招出租車。
“師傅,到倉米巷八棟?!甭搴釉捯魟偮?,猛地意識到什么,偏頭望向明媚,她也正死死望著他。
他首先收回目光,嘆口氣,將視線轉(zhuǎn)向窗外。
抵達(dá)目的地時,洛河讓司機(jī)等他一起回轉(zhuǎn),然后下了車。站在這幢他曾無比熟悉的樓前,數(shù)種情緒一時交織著涌上他的心頭,令他心里堵得難受。
“明媚。”他終于喊她的名字,“就當(dāng)你說的那樣吧,我不想與你相認(rèn)。別問我理由,我不會告訴你,你也不會想知道的?!彼D了頓,說:“你以后不要去島大找我,也不要再去酒吧,那種地方不適合你。我先走了?!?br/>
“洛河!”明媚大聲喊他,他卻置若罔聞地上了車。
“洛河?。?!”她追著緩緩啟動的出租車跑,可她的腳踝還隱隱作痛,哪里追得上。洛河怔怔地望著后視鏡,終于她的身影消失成一塊小黑點。
“小伙子,跟女朋友吵架了吧?大半夜的還弄到醫(yī)院去了。有什么事情好好說嘛,只要兩個人彼此相愛,沒什么跨不過去的坎喲?!彼緳C(jī)一副過來人的模樣。
洛河苦笑著搖頭,如果僅僅只是吵架這么簡單,那該有多好。可他與明媚之間,隔著的不是爭吵,也不是四年光陰的時移事往物是人非,而是比這更難以跨越的一道鴻溝。
洛河以前一直堅信,命運這種東西,從來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可現(xiàn)在,他不得不相信,有時候,命運真的挺愛捉弄人的。
他知道,今晚注定是一個無眠的夜了。
而與他一樣,明媚也是整晚無法入睡,她翻來覆去地想了無數(shù)種洛河不想與她相認(rèn)的可能性,每想到一種,又立即推翻,如此反復(fù)。不知不覺,窗外的天空已經(jīng)慢慢亮了起來。
好在這是寒假第一天,她索性放縱自己蒙頭睡到了中午,然后才起來給自己下了碗雞蛋面,吃完后開始搞大掃除。里里外外用消毒液抹一遍,將所有的窗戶打開通風(fēng),外面的雪下了一整夜還沒有停,屋頂與樹枝上已覆了一層厚厚的雪,遠(yuǎn)遠(yuǎn)近近望去,皆是一片銀裝素裹,煞是美麗。
因為腳還有點疼,原本打算一放假便聯(lián)系南歌介紹的那份兼職的想法只得暫時擱淺,明媚只好窩在家里看電視看小說給自己煮三餐打發(fā)時間。
艾米莉打來電話時,明媚正在看著一檔綜藝節(jié)目哈哈大笑,艾米莉問她什么時間在哪兒碰頭時,她才猛然想起今晚是潛水組的聚會。
掛掉電話,她匆匆燒水洗了個頭,然后換了衣服往學(xué)校趕。程家陽他們是今天下午才考完最后一科,所以約了六點先在學(xué)校外面吃晚飯,然后再過去麥卡迪k歌。
下雪天的公交車難等,好不容易來一趟又開得極慢,明媚趕到約定的飯館時,已經(jīng)遲到了十分鐘,艾米莉正站在門口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