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寒夜,白露成霜。
蕭秀走在木質(zhì)的回廊上,他搓了搓雙手,放在嘴邊吁了一口氣,口中冒出一片白色的水霧。
“到了夜里還真是冷啊?!彼f。
整座府邸靜悄悄的,大部分的人都早已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只有先生所在的書房,依舊燈火通明。
蕭秀跨進(jìn)門去,先給張馥捧上一盞溫?zé)岬陌藢毑?,又撥了撥火盆,往里面再加些銀霜碳。
張馥埋首在案牘之中,頭也不抬的說,“你先休息去吧,我這里不需要人伺候了?!?br/>
“我陪著先生?!笔捫阍诎缸赖牧硪幻鏀[了張椅子,同張馥相對而坐。
他研了研墨,捻了一支筆,幫著張馥抄正各種擬定的文稿。
“你看看這個。”張馥也不多話,隔著桌子遞出一頁函件。
“周大人擬的《討戎賊檄》?主公已決心同犬戎全面開戰(zhàn)了?”蕭秀有些吃驚。
張馥手下不停,筆走龍蛇,口中說話:“不錯,墨橋生此刻只怕已率著大軍,從鄭州出發(fā)了。我們就要迎來一場大戰(zhàn)??上У氖菚r間太倉促了一點(diǎn),我本來希望能再有多一兩年給我們做準(zhǔn)備?!?br/>
“既然敵人不肯留給我們時間,已經(jīng)欺到門上。我們也只能應(yīng)戰(zhàn)?!睆堭スP鋒不停,“進(jìn)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主公的決策是對的,我支持她?!?br/>
蕭秀看著手中的信函,露出一絲擔(dān)憂的神色:“周大人要親自出使?可是他的腿……”
張馥抬手在硯臺上膏了膏筆:“子溪的腿雖然廢了,但他的心比大部分人都堅(jiān)強(qiáng),你不必為他擔(dān)心?!?br/>
“只是既然連子溪都這么努力,我也更不能偷懶。接下來一段時間,我恐怕會很忙?!彼戳艘谎蹖γ娴氖捫?,“我們都會很忙。”
“是?!笔捫愕拖骂^,仔細(xì)的抄正手中的文獻(xiàn)。
他在腦中默默思考著。
今年是豐年。汴京、琪縣、中牟一帶的人口劇增,國庫的收入很豐盈。
我們還剛剛在宋國打了一場勝戰(zhàn),得到了新的土地和大量賠款。
蕭秀不知不覺的開始模擬張馥的思維。
他想著這個時候先生需要思慮哪些事情?
前方要打仗,我們要做的是給前線的將士提供充足的糧餉。
還需要加緊培訓(xùn)新兵,以便在戰(zhàn)事需要的時候,能夠源源不斷的提供援兵。
另外汴京成為新都不久,百廢待興,朝中分成各種派系,正是紛亂之時。
先生要做的事情還真是很多啊,我要再努力一點(diǎn),盡量能幫上先生的忙,蕭秀在心中想。
張馥好像知道蕭秀正在想的是什么,開口就問道:“除了軍備和糧草,你知道我們眼下最重要的是什么嗎?”
“還有比這兩件事更為重要的嗎?”蕭秀想了想,反應(yīng)過來,“先生說的是……衛(wèi)國?”
“能想到衛(wèi)國,很好。”張馥抬頭看了他一眼,贊許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衛(wèi)國的姚鴻對我們汴京覬覦已久,他們的水師很強(qiáng)大,從大野澤順濟(jì)水到汴京附近的黃池,只要短短數(shù)日時間,我們一定要防備著他們,以防他們趁亂渾水摸魚。另外宋國剛剛在我們手中吃了敗仗,即使他們國君性格懦弱,但也必定心有不甘,我們絕不能大意?!?br/>
“先生提到這里,我想起一事?!笔捫闾痤^來,“衛(wèi)國遣送來我國的那位質(zhì)子,今日遭遇了刺客,幸虧護(hù)衛(wèi)得力,倒是沒有受傷?!?br/>
“刺客?”張馥皺起了眉頭,“一個十歲的孩子也值得派刺客。給他加派些護(hù)衛(wèi),不要讓他在我們晉國境內(nèi)出事。”
鄭州城內(nèi),
姚天香打了個哈欠,趴在桌邊看著忙于政務(wù)的程千葉。
“橋生出征了,我以為你會有空陪一陪我,沒想到你還是這么忙。”
程千葉笑了起來:“別抱怨了,抓緊幫我做點(diǎn)事。我再忙一會,等過了申時,我們微服去逛一逛鄭州。好好看一看這座城的民生風(fēng)貌?!?br/>
姚天香高興起來,卷起袖子露出皓腕,從筆架上拿下一支筆,沾了沾墨汁:“行,你要我做些什么?”
“對了,你先看看這個?!背糖~揉了揉肩膀,從一堆的信簡中翻出一封,遞給了姚天香,“你的那個侄兒,居住在我們汴州,竟然遭到了刺殺,你看看是怎么回事?”
姚天香接過信函,皺著眉頭看了片刻,冷哼了一聲:“這些個小人,正經(jīng)事做不好,搞這些齷蹉的勾當(dāng)?shù)故悄檬值煤堋!?br/>
程千葉不由想起那個怯怯弱弱的小男孩。
天天生活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難怪養(yǎng)成了那一副膽小怕事的模樣。
“他才十歲,都送到我們晉國做質(zhì)子了,竟然還有人不肯放過他嗎?”程千葉有些不解。
姚天香奇怪的看了程千葉一眼,“這有什么好不能理解的?你哥哥當(dāng)初,不也是被你那同父異母的弟弟……”
她咳了一聲,沒把話說出來,心里想著,若不是你兄長被你弟弟害了性命,我們兩還不一定有機(jī)會認(rèn)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