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三郎滿是肥肉的臉微微抽搐著,小眼睛一抖一抖,一本正經(jīng)的表情下,掩蓋著他幾乎要笑噴的真相。居然被他看到了,看到了張壽奮力撲救朱瑩,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自己才是目標的窘?jīng)r!
相對于他,才剛經(jīng)歷過一場死亡威脅的張琛出來得晚一步,沒怎么瞧見張壽“救美”的那一幕,神情還有點怔忡。
于是,在張壽看來,張琛就比故意看笑話的陸三郎要順眼多了。
陸三郎,你小子竟然看我笑話?你以為算學很有趣,值得投入一輩子對嗎?趕明兒我把三角函數(shù)反三角函數(shù)全都整理出來,如果你能吃得下,那就上復數(shù)!再然后,我就把微積分拿出來,線性代數(shù)、復變函數(shù)和積分變換、數(shù)學分析……看不把你整得叫苦連天!
張壽一面暗自腹誹,一面盡力整理臉上的表情,然而,當看到朱瑩一邊和花七說話,一邊偷瞟他,眉眼間盡是滿滿當當?shù)男σ?,他不得不收回目光,然后拿目光當?shù)蹲尤ネ钡厣夏莻€和丁亥一樣,被捆得如同四馬攢蹄似的刺客。
要不是你這個瞎眼的刺客,我怎么會出這丑!
然而,發(fā)泄似的以眼殺人之后,張壽卻也清楚,那刺客定然不是單純眼拙,很可能真是沖著自己來的。就在他悶悶不樂地哀嘆自己的平靜生活恐怕即將結(jié)束時,突然就聽到朱瑩脆生生地叫了自己一聲。
“阿壽!”
無精打采地抬起頭,張壽卻見除了朱瑩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之外,一旁那個披頭散發(fā),形容俊偉,但年紀卻一時半會難以斷定的花七也正目光炯炯地盯著自己。
緊跟著,人就發(fā)出了爽朗的笑聲。
“壽公子,我暗中觀察了你好些天,直到今日才是第一次照面,你果然很不錯!要知道,剛剛?cè)绻悴皇堑谝粫r間撲救瑩瑩,恐怕倒霉的就是你了!從這一點來說,雖說你那撲救從事后看來似乎有些可笑,可從結(jié)果上來說,你雖說沒有救了瑩瑩,也救了你自己?!?br/> 張壽不禁微微一愣,這才后知后覺地醒悟到,如果自己不是去救朱瑩,興許真的會被那一箭射中??删驮谶@一體悟剛剛浮上心頭之際,他就聽到背后阿六冷哼了一聲。
“我早就用短矛把箭挑開了!”
“喂喂,你小子怎么一見面就拆臺?要不是在那刺客假裝射箭幫你殺敵的時候,我已經(jīng)借此找到了他的蹤跡,剛剛故意等到人再次出手時把他拿下,你面對的就不是一箭了!別有一點小本事就覺得了不起,要尊老敬老!”
“哦,老瘋子?!?br/> “你小子故意氣我是不是?別忘了你一手武藝誰教的,你就是這么對你師父說話的?”
“我又不是小瘋子?!?br/> 最初聽到阿六闡明早就揮矛截下箭時,張壽頓時意識到自己上了花七的惡當,然而,隨著阿六和花七竟是你一言我一語開始抬杠,他聽出了點別的苗頭,也就立刻不再去糾結(jié)剛剛那點尷尬,而是饒有興致地聽著這兩人隔著一大段距離來回斗嘴。
原來這兩人是師徒嗎?
而當他不經(jīng)意間和朱瑩兩兩對視的時候,就只見她沖著自己眨了眨眼睛,仿佛是在說,我也在看熱鬧,他就更是樂得作壁上觀了。
從前他就見過寡言少語的阿六和老劉頭吵架時的情景,往往老劉頭能說三四句話,阿六才回幾個字,可就是這幾個字,常常把老劉頭氣得七竅生煙。
此時此刻,他發(fā)覺這同樣的道理也能套用到花七和阿六此時此刻的低水平吵架上。
果然,聽到最后一句我又不是小瘋子,花七頓時眉頭一挑:“那你這一身武藝和誰學的!”
“娘胎里帶出來的。”阿六面無表情地說,隨即又補充道,“就和少爺?shù)乃銓W天賦一樣?!?br/> 張壽簡直絕倒,等一回頭看到那個一貫表情平板的少年嘴角勾了勾,他不禁很想爆笑。轉(zhuǎn)頭回來時,他竭力不去看花七那七竅生煙的表情,對朱瑩欠了欠身,誠懇地道歉:“之前是我自以為是,差點弄巧成拙,沒有碰傷你吧?”
朱瑩多聰明的人?她立刻醒悟到張壽那是岔開話題,只以為小郎君對阿六這個仆人似乎有點沒辦法,再想到自己對兩個丫頭也常??v容,她就覺得自己特別能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