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栩栩??!”
從市場溜達一圈出來,秀麗姐就在手機店門口喊起我了,“你可一個月沒出來了,我以為你回家了呢!”
“哎,秀麗姐!”
我笑呵呵的應(yīng)了一嗓兒,“下雪嘛,就沒有下山?!?br/>
“快進店暖和暖和……”
秀麗姐招呼我進店還給我抓了一把糖,看到我手里拎著的藥,“呀,誰生病了?!?br/>
“沈叔,他這幾天有點感冒。”
總喝湯藥我覺得好的慢,看到藥店我就買了幾盒以前我吃過的,拿回去給沈叔試試。
“栩栩,我看你進市場待了好半天,光買藥沒買別的啊?!?br/>
“我想問問竹蟲,可惜沒有?!?br/>
天寒,路邊擺攤賣菜的人少了,基本都進到市場里了。
我進去打聽半天,很多老板倒是知道竹蟲,就是沒進貨渠道。
這邊主要以大鍋菜為主,竹蟲吃的人少,為了我這一兩斤單獨去進貨都覺得麻煩。
我也沒強求,碰到幾個眼熟的大姨聊了會兒就出來了。
“竹蟲?”
秀麗姐沒聽過,“是蟲子嗎,你要養(yǎng)啊?!?br/>
“不是!”
我笑笑擺手,“竹蟲是吃的?!?br/>
“蟲子咋吃??!”
秀麗姐咧起嘴,對面柜臺的服務(wù)員聽到這話就笑了,“小麗,這就是你不懂了,竹蟲是南方那邊的特產(chǎn),我早前兒旅游時吃過,炸的酥脆可香了,跟咱這邊的蟬蛹差不多,很有營養(yǎng)的,還蟲子咋吃,蠶蛹你不也沒少吃么!”
“是?!?br/>
我跟著點頭,“紅英姐說的對,竹蟲營養(yǎng)很豐富,蛋白質(zhì)含量高,很好吃的?!?br/>
這手機店一百多平,在鎮(zhèn)上算很正規(guī)了,先前店里加秀麗姐有三個服務(wù)員,上次我下山好像有一個服務(wù)員不干了,如果秀麗姐叔叔不在,就她和這個大姐看店,大姐姓陳,陳紅英,三十多歲,做銷售的么,自來熟。
我和秀麗姐認識后跟她也會聊幾句,一開始她聽我叫姐還別扭,說是占我便宜,她這年紀我應(yīng)該叫姨,我覺得沒啥不妥,紅英姐年紀還沒我親姐大呢,知道了我是老來子,我父母的年歲,我還稱呼沈大師為叔叔,紅英姐也就欣然接受,不提輩分這茬兒了。
每次我叫她姐,紅英姐都特別樂呵,跟撿錢了似的。
“栩栩,姐還是有點見識的,得走出去看看啊。”
紅英姐笑著看我,“竹蟲咱這肯定沒有,鎮(zhèn)子小,還沒幾個人吃,大城市的超市能有賣的,你不是大城市來的嗎,讓你家里人買完郵寄來唄?!?br/>
“嗯,我本來想鎮(zhèn)里有直接買就好了,沒有的話,再找我家里人郵寄。”
我嘴上回著,心里是完全否決的,不想麻煩家里人。
雖然我知道,只要我跟爸爸說要吃竹蟲,他肯定會給我郵寄,可我不好意思,不明白為啥會不好意思,好像跟爸爸在見外,這感覺以前從未有過。
說不好聽的,以前我在體校訓練,有一回擦傷了,我因為那個創(chuàng)可貼不好看,沒有我喜歡的卡通圖案,我還借手機給爸爸去了電話,讓他找人買來送到體校,我認為貼到喜歡的創(chuàng)口貼傷口才愈合的快,但自從我留在沈叔身邊,一點點清楚了現(xiàn)狀,我就不愿意去做這類事了,特抵觸,不想和家里提要求,好像自己沒那個資格了。
爸爸哪次來電話問我錢花完沒,我都說剩很多,在沈叔這沒啥花錢的地方,雖然這是事實,但我想著,即使我錢花完了,我也不能再要,張不開這口,能做的,就是盡量讓這兩千塊細水長流花下去,真到花完那天,再想別的辦法。
紅英姐點了下頭,“那是誰要吃竹蟲啊,沈大師嗎,買回來也得自己做吧,吃咱都會,做的話,能直接炸嗎?不用腌一下入味兒?”
“是我想吃?!?br/>
我應(yīng)著,“我會做飯,買回來我能做,我爸爸是廚師,具體怎么做我可以去問我爸。”
“哎呦,栩栩還會做飯呢!”
秀麗姐蠻驚訝,“小小年紀了不得??!”
我笑了笑,“等我買到竹蟲,做成功了給你們送來嘗一嘗,看看我手藝?!?br/>
“哎呦,那感情好!”
紅英姐合不攏嘴,“小麗啊,栩栩這孩子真好,招人稀罕呢!”
“那可不?!?br/>
秀麗姐又給我兜里塞了幾塊糖,“我第一眼看到栩栩,就打心眼里喜歡,長得端正,還在沈大師身邊準備學道法,將來能耐得老大了!”
“哎,一提沈大師我想起個事兒!”
紅英姐來了精神,抻著脖子看我,“栩栩,沈大師這些天忙不?”
“忙?!?br/>
我點了下頭,“每天都有人上山看事情,排著隊呢?!?br/>
紅英姐不敢相信,“下雪天還有人排隊?”
“咋沒人呢!”
秀麗姐斜她一眼,“你去鎮(zhèn)東頭的大酒店看看,只要是外地車牌的,八九不離十就是在沈大師那排隊等看事兒的,人家是大師,閑不著?!?br/>
這話不假。
我點頭表示同意。
正因為沈叔忙,我才能漲很多見識。
間接明白了,啥叫能力越大,責任越重。
“哎呦?!?br/>
紅英姐唏噓,“栩栩,沈大師看一次得賺多少錢啊!”
嘶,她這個點……
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沈叔每次看事兒多少分紅我真不清楚。
他又沒在我面前數(shù)過錢。
我也不太在意這個。
就好像我學校的老師,重點是老師教書育人,誰沒事兒去琢磨老師的工資??!
“英姐,哪有你這么直不楞登問的,容易挨揍都?!?br/>
秀麗姐直接回嘴,“賺多少錢那是人家隱私,再者說了,人家能者多掙,咱們鎮(zhèn)的大橋,學校,醫(yī)院,沈大師都捐錢了嘛,道行在那擺著,找沈大師的都是有錢人,有權(quán)有勢的,沈大師要是沒給人擺弄明白,事主能敬重他?錢是那么好掙的?說一千道一萬,多大本事,掙多大錢,你別眼氣啊?!?br/>
我配合的點頭,充當旁聽工具人。
“哎呀,麗啊,你誤會啦,姐沒眼氣,不是那個意思?!?br/>
紅英姐嘖了聲,“我就是想問問栩栩,沈大師看一回事兒要多少錢,能不能倒出個空,我家里正好有個事兒,想請沈大師看看?!?br/>
秀麗姐愣了,“英姐,你家有啥事?鐵蛋兒最近沖到啥了?”
我疑惑的看去,是想從我這走后門?
“不是我兒子!”
紅英姐擺擺手,“小麗你知道,我前幾天不請假嘛,我大爺走了,這不出完殯,我就回來上班了,聊到這塊兒,我就想請沈大師去我大爺家看看?!?br/>
“紅英姐,您大爺沒走好?”
我按照經(jīng)驗開口,“沒葬好嗎,他托夢鬧了?”
“他要托夢還好了!”
紅英姐嘆口氣,“是這樣,我大爺在五年前,買彩票中了三十多萬,當時在鎮(zhèn)里都是大新聞,我大爺一家那都牛氣完了!”
“對,有這事兒?!?br/>
秀麗姐點頭,“陳貴林么,天降橫財,就是人品一般,外號陳鐵雞,一毛不拔,中了獎就趕緊搬家去大寶縣里了,就怕周圍鄰居誰上門借錢!”
“對對對!”
紅英姐表情無奈,“我大爺沒中獎時就摳,在鎮(zhèn)上都出名的,中了獎更鐵公雞了,連我爸和我姑他都防,一搬到縣里,我大爺就趕緊買了房,五年前啊,他花二十萬就在縣城買了一棟小二層,剩下的錢,他就繼續(xù)買彩票,想著能再中三十萬,誰知道折騰了幾年,錢花沒了,獎也沒再中!”
我聽得匪夷,他這波操作,很難繼續(xù)中吧。
“那時候我爸都勸他啊,買個千八百塊的不中就拉到了,就當買個樂呵消遣,我大爺?shù)购?,魔怔了,當這是營生,誰勸他跟誰掰,后來我們都不怎么走動了,不過我大爺有三個兒子,都是我哥,他們仨和我爸關(guān)系不錯,逢年過節(jié)的還會上門來看看我爸和我姑,親戚關(guān)系才算沒斷。”
紅英姐聊得滿眼愁云,“今年初啊,我大爺就開始不舒服,鬧病了,他還不去醫(yī)院檢查,就自己買點藥吃,我大哥擔心他,硬給他弄到醫(yī)院,一檢查,完了,胃里長了不好的東西,到這步了,我大爺還舍不得錢,不認真治,回家喝湯藥,本來醫(yī)生說配合治療能活個三五年,結(jié)果我大爺這么一作,擴散了,查出來沒幾個月人就沒了?!?br/>
我無端憋了口氣,摳到這份上,也是本事。
“英姐,那你大爺走都走了,你還找沈大師看啥?”
秀麗姐微蹙起眉,“也不是說這兒女不給他治療,他死的痛苦,沒瞑目,是他自己不愿意治療,這也沒啥冤屈啊。”
“問題是我大爺不留下了一棟小二層么!”
紅英姐嘆口氣,“他把錢全買彩票了,家里沒存款不說,還欠了些外債,我大娘這輩子就沒上過班,拿不出錢還饑荒,欠下的錢,就落到我大爺?shù)娜齻€兒子頭上,我大哥二哥都成家了,在縣里住,我三哥正好是二十五六歲時趕上我大爺中獎的,當年要嫁給他的姑娘特別多,我三哥就挑花眼了,跟著我大爺去縣里,挑來挑去就剩下了,結(jié)果一直就沒成家,懶,也沒個工作?!?br/>
緩了緩,紅英姐繼續(xù)道,“現(xiàn)在問題在哪呢,我大哥二哥的意思是把小樓賣了,這些年房價不漲了么,賣完小樓,拿出一部分還債,剩下的錢給我大娘買個小戶型養(yǎng)老,再有多余的錢了,哥仨分一分,就算完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