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的聲音在屋子里擴散開來。
夏天問仔細(xì)地盯著視頻，從角度來判斷是偷拍。李可薰背對著鏡頭，腦袋偏向南星闊所坐的方向，似乎正在看南星闊。那間房間還算安靜，三人說話的聲音都清晰可辨。
最開始是李可薰的聲音，她語速緩慢：【你是說剛剛那句喜歡我，是認(rèn)真的？】
手機在夏天問手里，原城其實看不見畫面，但他不用看也知道李可薰這句話是問誰的。
南星闊聲音低沉，一字一句：【全部都認(rèn)真的?！?br/> 視頻中的李可薰低頭，陷入長久的沉默。
這種沉默就像是一種拷問，原城的視線里，墻壁上的電子鐘顯示著火柴棍一樣的數(shù)字，秒數(shù)在一秒、一秒遞增，代表著李可薰猶豫和思考的時間在拉長。
原城回憶起李可薰昨天篤定南星闊說氣話的樣子。
那時的她大概根本沒有想到南星闊是認(rèn)真。
不舒服的感覺越加明顯，有什么東西壓在心頭，讓原城既想聽李可薰的答案，又想立刻撲過去，從夏天問手里搶過手機，將視頻按停，徹底刪掉。
原城一直很討厭南星闊，但這一刻討厭得尤其深刻。
他給了南星闊三年的時間，南星闊從來沒有認(rèn)真注意過李可薰。到他終于鼓起信心向李可薰靠近，也終于跟李可薰開始時，南星闊才來個幡然悔悟。
早干嘛去了？
不會的。
原城告訴自己，今時不同往日，一定不會的。別總患得患失，別總覺得自己沒抓牢李可薰，那一點也不酷。
無論是視頻里的人，還是看視頻的人都安靜得鴉雀無聲。
慢慢的，一直低頭思考的李可薰緩緩抬起了頭。
看樣子，李可薰經(jīng)過冷靜的權(quán)衡，已經(jīng)有了想法。
她思考的這幾秒很短暫，但每一秒對原城而言都漫長得沒有盡頭。
視頻里的李可薰再次將頭轉(zhuǎn)向南星闊。
她說：【好，你給我一點時間?！?br/>
語氣十分平淡尋常的一句話，帶給人的沖擊卻極其強烈。
夏天問氣憤地罵了聲粗話，關(guān)掉視頻。畢竟李可薰這句話的意思傻子都聽懂了，再看下去除了添堵，不會有任何意義。
但原城卻從夏天問手里搶過手機，重新按了次播放鍵。
他不管夏天問在一邊勸他別看了，只死死拽著屏幕，非得把視頻看完，非得聽清李可薰所說的每一個字。
視頻又從頭播放了一次。
一模一樣的對話，再次放到李可薰那句【好，你給我一點時間。】
原城屏住呼吸，死死盯著屏幕。
屏幕里的南星闊頓了下：【要時間做什么？】
李可薰的語氣雖不輕松，但果決：【跟原城分手?！?br/>
每一句都太清晰，讓在場的人想裝作聽錯都難。
夏天問和凌劍揚都臉色極差地站著不動，凌劍揚則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原城：“自大城，要不，今天先回去吧。”
原城手里還捏著手機，表情呆滯，目光也直勾勾的，卻跟凌劍揚說：“肯定是有什么誤會?！?br/> 仿佛不是安慰自己，而是安慰凌劍揚。
夏天問顯然沒凌劍揚那么委婉，怒意充斥在他吐出的每一個字里：“這還能有什么誤會？她是第一次這樣嗎？！醫(yī)院那事夠我膈應(yīng)的了，我不知道你怎么就不長記性?！?br/> 原城表情沒變，他關(guān)掉微信，固執(zhí)地自言自語道：“再給她打個電話就知道了。”
夏天問越發(fā)生氣：“你是現(xiàn)在還沒看出來她故意不接嗎？！”
原城聲音反常地平靜，說服夏天問，更像說服自己：“她肯定是沒聽到?！?br/> 說完，原城又撥了一遍號碼。
依然只有漫長的彩鈴，依然在無人接聽而后自動掛斷。
這次原城終于露出了急躁的表情，他沒再放下手機，而是在電話斷了以后就一秒都不間隔地打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一刻都不停，打到對方接通為止。
也許打得太頻繁，對面終于頂不住，到第四次時，電話突然被對面掛斷了。
原城看著被掛斷的手機屏幕愣了很久。
也許，李可薰在忙什么事情?；蛘撸F(xiàn)在不方便接電話。
原城努力去尋找很多借口來填充，但電話被掛斷的一秒后，手機震動了一下，這次是李可薰主動發(fā)的信息。
【我不知道說什么?！?br/> 原城捏著手機，揣摩每一個字的含義。
李可薰很快又發(fā)來第二條。
【我還是喜歡他?！?br/>
李可薰這一條寫著【我還是喜歡他?！?br/> 聊天記錄上一條卻是【生日快樂?！?br/> 兩句話停在同一頁，讓原城覺得諷刺極了。
他不合時宜地想起一些片段。
南星闊說：【要是你愿意接受，明天就來我生日。】
李可薰說：【來了個客人，可能要稍微遲一點。】
現(xiàn)在，原城知道那個客人是誰了。
他茫然地坐回座位上，面無表情地看餐廳里的服務(wù)生走來走去，交頭接耳地討論他們的工作。
“燈已經(jīng)調(diào)好了，等下記得，人進來就滅大燈?！?br/> “但是女方到底什么時候來?。縿e等下人進來了，我還不知道?！?br/>
慢慢的，旁邊的聲音飄得很遠，原城好像什么都聽不到了。
他只覺得內(nèi)心一片死寂。
有什么東西在潰爛，侵蝕他的情緒意志，刺激他的痛感神經(jīng)。
他以前總以為，李可薰一丁點兒都不喜歡他的時候他都能撐過來，今后不會有什么是他挨不過去的。
他錯了。
從來沒有得到過的東西只是有些遺憾，有些怨念，有些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