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杯酒下肚,這許老板的話也多了,把楊一當(dāng)成自己一般開始說自己的事情,原來這許家的閱來客棧原本在廬州也算老店了,早年間老板的爺爺也是個跑單幫的買賣人,也算個徽商一族吧。許老板的爺爺從小就跟著鄉(xiāng)親出外做買賣,總算人還能干,十幾年下來,也攢了點(diǎn)銀子,后來回到這廬州,買了塊地,蓋起了這客棧,早年生意還不錯,廬州城里來往的客商也很多,等到傳到許老板手里,這買賣就一天不如一天了,這些年,這大清就沒消停過,今天這里起事,明天那里造反的,弄的跑生意的人也越來越少,這客棧的買賣也一天天差起來。
用許老板的話說,他自己是個福薄命苦的人,這許家三代單傳,傳到他這,已經(jīng)有絕后的危險了,許老板的老婆也算是個小家碧玉,人也賢惠,可自從進(jìn)了許家的門,孩子連著生了五個,卻全是沒帶把的,生老五的時候,客棧的買賣不好,月子里也沒調(diào)養(yǎng)好,身子就弄虛了,再加上生不出兒子心里有疙瘩,許老板為了沒兒子的事也不免嘮叨,她情緒自然也低落,更是整天病怏怏,成天是藥不離口,前年年底就去了。以前許家一年到頭還能糊弄上米飯吃著,這幾年來連米飯都吃不上了,整天的紅薯和棒子面窩頭,就連許老板愛好的酒也難得才能喝上一點(diǎn)最次的地瓜酒。
許家五個丫頭,就叫大丫,二丫,這么一溜叫下去,楊一問他怎么不給女兒起個好名字。許老板卻說,自己字認(rèn)的也不多,女兒家家的,反正遲早是要嫁人的,還起什么名字,這廬州城里,除了大戶人家或望族的女兒才會起個大名,一般的人家女兒都叫小名。楊一問起大丫頭怎么不在?,許老板才說,這大丫頭命苦,幾年前他娘聲老五的時候,家里實在抗不住了,店里生意又差,收幾個錢還不夠交稅的,就連那山芋也吃不上了。這大丫頭心疼幾個妹妹,就到城里的大戶李家去做了下人,可憐這姑娘,當(dāng)時才十六歲,人都沒張好呢,就要去伺候別人,就連這年也要過了十五才能回來,去年回來的時候說李家的太太很喜歡她,打算幫她找個好人家。說著許老板還抹起了眼淚,被旁邊的二丫頭看見了,還數(shù)落了他幾句,說他不該在楊一他們面前說這些。
這飯吃完,天色也完全暗下來,幾個小的開始嚷嚷著要出去看燈,這許老板喝起酒來也不用人勸,不花錢的酒喝個不停,已經(jīng)爬在桌子上了,楊一讓王家兄弟幫著把他扶到里屋,安頓好許老板,楊一看看門外熱鬧的場面,不由也動了興致。
“走,我們看燈去?!睅讉€小的頓時歡呼起來,連王家兄弟也有點(diǎn)蠢蠢欲動。二丫頭看來也心疼幾位妹妹,便點(diǎn)頭答應(yīng)。
大的小的一群人走上街來,迎面而來的是一種節(jié)日的喜慶,盡管如今的人們?nèi)兆悠D難,但中國人對春節(jié)的重視還是讓這廬州的夜晚沸騰,一路上聽二丫頭說,去年這廬州來了個新知府,是個好官,來了后懲治了幾個街頭的惡霸,還帶著大家修了城墻,過年前還給街上要飯的送了些米糧,半年多來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這燈會就是知府大人主張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