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風(fēng)過了好久才重新呼吸起來,再開口時嗓音變得干澀無比:“搖搖……那個,那個是……”
“看來是不太好開口的情況?!泵蠐u光打斷了他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笑了一下:“估計也不會是什么好的回憶,不想說就別說了,我也不想知道了?!?br/>
“掛了。”
她放下手機(jī),撐在洗手臺上,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呼出來。
抬起眼皮,鏡子里的自己蒼白極了,于是也越發(fā)顯得瞳孔深黑,線條清晰。
其實這張臉和孟金枝那種華麗美艷的長相并不十分相似,反而有種不顯山露水的凜冽的美,一眼看去只叫人覺得仿佛霜雪輕覆心頭,然而細(xì)看下去,眉眼和嘴唇都是越看越驚艷,可這些地方都不像孟金枝,想必就只能是更像是生父了。
從知道自己身世后,孟搖光對著鏡子審視過很多遍,發(fā)現(xiàn)自己唯一一個很像孟金枝的地方,是鼻子。
她的鼻梁并不十分挺直,但弧度卻極其精致漂亮,恰到好處到了極點,而孟金枝最為人贊譽(yù)的,正是這樣一彎鼻子。
孟搖光看著自己的鼻子,又深呼吸了一次,把復(fù)雜的思緒紛紛壓下去,脫了衣服打開淋浴,走到了水下。
熱水撲面而來,從頭頂一直淋過全身,膝蓋上持續(xù)的針扎般的痛也被勉強(qiáng)安撫,溫?zé)岬母杏X傳遞到血液骨骼里,讓她不免想起了攀巖館中的每一幕,以及陸凜堯覆蓋在膝蓋上的手的溫度。
抬手把水開到最大,她任由水聲淹沒聽覺,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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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骨折過?!?br/>
“三次?!?br/>
“最后一次是粉碎性骨折,差一點就站不起來了……”
寬敞的臥室里開著一盞昏黃的睡眠燈,陸凜堯靠在床頭,半晌都沒能睡著。
到底是什么樣的事故,才會讓一個女孩子在同一個位置骨折三次,還差點站不起來呢?她不是富二代嗎?難道富二代也會遭遇校園霸凌?
翻了個身,他面對著燈光閉著眼睛,腦海里卻還是不停出現(xiàn)那些畫面。
“這是你給我的,在好些年前,你還記得嗎?”
孟搖光說這些話的表情至今還清晰映在他腦中,平淡的,眼神里卻藏有一點無法掩飾的試探和極微弱的、大約連她自己也沒察覺的期待。
陸凜堯試圖從回憶里找出某個特別的給別人遞錢的時刻,然而許久之后還是放棄了。
明明應(yīng)該很重要的……看她會把那疊舊鈔收藏這么久就知道了,那一定是對她來講具有特殊意義的事情。
陸凜堯多年沒有如此絞盡腦汁過,卻始終一無所獲,他忍不住坐起來拍了自己腦袋一巴掌,當(dāng)頭一棒般的感覺頓時驚醒了他,讓他在深夜寂靜的床上盯著自己的手發(fā)了許久的呆。
“我這是在干什么?”
記不起來就記不起來了,既然記不起來就說明對我來講不是什么特別的事,只是對孟搖光特別罷了,而他隨手做的、對別人來說特別的事還少嗎?為什么非要為了她一句話而苦思冥想、拼命回憶?
雙眼放空地倒回枕頭里,他嘴里喃喃道:“這就是沈倦為蘇嫵徹夜難眠時的感覺嗎?”
自然沒有人會回答他。
固體香薰在昏暗燈光下散發(fā)幽暗的淡香,以往對他來說是催眠工具的東西今夜卻似乎一點用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