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板發(fā)出被踩踏的“吱呀”聲，枯槁的聲音從船艙中傳出：“誰？”
一個頎長的身影出現(xiàn)在艙門，因著逆光，東方遠榮看不清他的面貌，只能從輪廓上判別對方的身份。
“看來交易失敗了。”
渾濁如玻璃珠的眼睛動了動，終于認出了來人。
“是你……策劃部代理部長。你也想要這不滅舟嗎？”他咯咯地笑了起來，盯著楚風翎被披風完全遮住的左半側(cè)身體，“你看上去確實需要?！?br/> 楚風翎沒有應(yīng)他，用那只未被披風遮住的手拿出一張灰色的塔羅牌，擺在東方遠榮面前。
同樣是死神牌，這張牌的背面卻畫著一個干瘦憔悴的老人。
“我可沒這么老……”他低聲呢喃道。
“你現(xiàn)在看上去就這么老?！?br/> 可以清晰看見指骨形狀的手指拿起塔羅牌，一行小字在光影的折射下若隱若現(xiàn)。慘白的拇指輕撫過那行文字，東方遠榮抬頭看著他，啞聲道：“你篡改了寓言?！?br/> 他挑了挑眉：“這張死神牌已經(jīng)是片廢紙了，我想用來寫交易條件也沒什么不可以?！?br/> “那么……”
夾在兩根指骨中間的灰色塔羅牌自燃，絳色的火焰吞沒牌上無精打采的老人，將已經(jīng)失效的塔羅牌變?yōu)轱w灰。
“……交易達成?！?br/> -
盡管已經(jīng)明白這里是所謂的鏡像世界，諶灝始終沒能折騰明白自己是怎么進來的，又該怎么出去。
先是在已經(jīng)燒成黑漆漆的廢墟的東樓門口跨出跨進無果后，又試著靈魂出竅了一次，發(fā)現(xiàn)同樣沒什么用后，他便抱著“指不定瞎走走就走出去了”的想法開始四處晃悠起來。
鏡像世界中的暮寒大部分都已經(jīng)變成了荒野，剩下的為數(shù)不多的建筑中他還算認識的也只有一座形似教堂被用作醫(yī)務(wù)室的建筑。
他已經(jīng)做好了一推開門全都是一堆木乃伊或者類似的恐怖片場景的準備，但真正推開門后還是愣了一下。
沒有木乃伊，沒有干尸。
原本裝修得像是個毛坯房的醫(yī)務(wù)室變成了溫室，大朵大朵的粉色薔薇攀滿墻面，甜而郁的香味彌漫，蓋住了應(yīng)有的草藥的味道。
諶灝遲疑了一瞬，喊道：“小花？”
一個梅紅色的腦袋從薔薇花簇中探出來，有些疑惑的看著他們：“橘子朋友和沒腳朋友？”
“？？？喂我說，你能不能換一個特征來做前綴？”藍楹很明顯地對這個稱呼不是很滿意。
他忍住笑，說：“你確實沒有腳嘛?！?br/> 藍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聲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了，鬼知道這個鏡像世界里面還有多少妖魔鬼怪。”
經(jīng)她這么一提醒，諶灝登時想起來，小花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昏迷狀態(tài)才對。如果她一直呆在這個鏡像世界……莫非在另一邊他的身體也是處于昏迷狀態(tài)？
“昏迷倒也沒什么，但你有沒有考慮過自己昏在哪兒了？”藍楹涼涼地說，“如果是昏在東樓，又是被保潔阿阿姨發(fā)現(xiàn)的…你可是有前科的人啊?！?br/> “……”
草（一種植物）。
他小心翼翼地跨過地上纏繞的花藤，走到認真地蹲在窗邊栽花的小花身邊問道：“你不回去嗎？”
小花搖搖頭，說：“還沒到時候?！?br/> 好一個還沒到時候，說得好像有什么絕密的大計劃似的。
諶灝不禁想起東方遠榮與他說的所謂暮寒的“秘密”，說實話，他更偏向于這是東方遠榮因為咽不下被夏至突然跳出來砍死的這口氣而編出來騙他幫忙復(fù)仇的鬼話。先不談董事會的校董們會不會有那么蠢，光是東方遠榮的陳述就有不少漏洞。
“什么時候才到時候？”
“……冥者回歸之日?！?br/> [五星交匯，軍神再臨，為冥者回歸之日。]
——這是之前她曾經(jīng)說過的，寫在女祭司牌上的寓言。
但寓言歸寓言，用來回答問題就很討厭了。
他蹲下來，本想問更多一些問題，轉(zhuǎn)念一想，小花怕是也不怎么能理解這個“冥者回歸之日”，便生生吞下這個問題，改問道：“你真的不回去??？”
她仰起頭，對他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暫時不回去。但是我知道哦，你每天都會來看我?！?br/> “你的花我很喜歡，謝謝?！?br/> “啊……??？”諶灝想起那些看上去無比廉價敷衍了事的花束，突然覺得有些尷尬。
小花重又把頭低了回去，輕輕地整理著薔薇花的葉子，說：“很少會有人來給我送禮物，除了我的朋友們……但除了你，沒有人給我送花?！?br/> 因為你自己就能一種一堆吧？但問題是給病人除了送花還能送上門？水果？那最后不還是都讓余醫(yī)生給吃了。
“在你之前也沒有人試圖擋在我前面……因為我是‘花的女巫’，我比大多數(shù)人都要強?！?br/> 那是因為我以為橫豎都要一死，那樣比較可能讓我死后形象高大一些……
“謝謝?！彼÷暤刂貜?fù)道，“真的謝謝你?！?br/> 諶灝扯了扯嘴角，有些不知道該怎么接話，最后只能勉強地擠出一句：“客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