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沖出一道矮胖的身影,手里持著一樣明晃晃的東西。
不是每個人都遇到過這種事,突來的嘶啞的歷喝把一群人給驚了個不輕,眾人本能地呼啦一聲散開了!
夏芍正一步踏入店里,聽聞那聲我殺了你——不由眸色一冷,霍然回身!
她回身之時,出手迅捷,三指已刁住身后來人的手腕,脈門一扣,一擰,輕微一聲脫臼聲被慘叫聲掩蓋,地上哐啷一聲掉下一把鋒亮的刀子。
刀子剛剛落地,夏芍還沒回過身去,一眼還沒掃去王道林身上,身旁便射來一道人影!那人影迅疾如電,從夏芍身旁掃過,卷了一地的風雪。
夏芍一驚,這才想起徐天胤在店里!
她一把將手腕脫臼哀嚎不止的王道林給推了出去,身形一閃,擋住徐天胤。在他的彈腿上一勾、一靠!曲肘上前一擋!
徐天胤在她閃身過來的時候,便身形倏然頓住,生生被她擋住。
而此時,王道林被夏芍一推,已是身形踉蹌著跌出去。地上半指厚的雪,剛剛清掃出來,店外的地面上又已見白。王道林皮球一般在地上滾了滾,身子擦出一道長長的痕跡,一直擦出去老遠才停了下來,在地上捂著手腕慘嚎。
夏芍一眼掃去,對跟著她一起下車來的馬顯榮道:報警,叫救護車。
馬顯榮趕緊應了,打電話的時候卻是瞥了夏芍好幾眼——夏、夏總這、這身手……
夏芍的身手陳滿貫和孫長德見識過,馬顯榮是不知道的,也難怪他驚異。不僅是他被驚住了,福瑞祥店外的同行們也是紛紛看向她。
剛剛出了什么事?
他們只看見一個人手里拿著明晃晃的東西沖過來,別說人長什么模樣了,就連他手里拿著的是把刀都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夏總回身,接著便是一聲慘叫,刀子也掉到了地上。
太快了!
快得這一切是怎么發(fā)生的,誰也沒看清。
一群人不僅是驚奇地看向夏芍,他們還看向她身后的徐天胤。
只見門口,一名身穿著少將軍裝的年輕軍官立著,氣息冷厲暴戾,天空落下的雪片粘去他劍鋒般的眉上,那寒徹竟不及他眸底的冷冽。那一雙漆黑的眸深邃如淵,看一眼就能將人吸進去,而這一刻他的眼,絕沒有人想看。
而他的視線卻是只盯著王道林看,氣息寒戾殘酷,死神一般。王道林在遠處的地上疼得大冷的天兒額上都見了汗,徐天胤的目光卻讓他差點心肌梗塞都犯了。
他從來不知道世上有人的眼神比閆老三還可怕,那不是閆老三那種邪氣的目光,而是冷,徹骨的冷。讓人一觸上他的目光,似乎能聽見血液凍成冰渣的感覺。
王道林不是沒注意到徐天胤穿著的那身少將軍裝,但這對此時的他來說,已經(jīng)顧不得了。他辛苦打拼半生的家業(yè),一個月之內(nèi)就這么江山易主了。他本就接受不了,為此在看守所里一口血吐出來,保外就醫(yī)。
他有數(shù)樁案子的嫌疑在身,被公安的人盯得牢牢的,今天上午店里來人,通知他去公司辦理些交接上的事。他這才去了盛興集團的公司,到了之后已是中午,看到了電視臺上緊急播放出來的華夏集團落成剪彩儀式上的新聞發(fā)布會,這才知道,自己辛苦打拼半生的家業(yè),竟然易主給了華夏!
他當即又是一口血噴出來,公司的人急忙把他往醫(yī)院送,他卻是半路讓司機把車開來了古玩街的店里。
他坐在店里等,就知道她中午會來一趟,接受同行的祝賀。果然,她來了。
他接受不了!自己怎么就栽在了這個小丫頭手里?
這個小丫頭,連閆老三都死在了她手上!現(xiàn)如今,她竟然控股了自己的集團,這讓他怎么咽得下這口氣?
事到如今,家業(yè)栽了,人也栽了,王道林知道,他這輩子算是完了。他還怕什么?
從他創(chuàng)立盛興開始,這世上跟他爭的、跟他作對的,通通沒有好下場!不然,他憑什么打下這么大的家業(yè)?敢搶他的家業(yè),他就讓她有命搶,沒命花!
王道林坐在地上,捂著胳膊,眼神癲狂。這副模樣嚇得古玩街上的同行紛紛后退,徐天胤卻是視線微動,轉(zhuǎn)去地上那把鋒利尖銳的長刀上,那刀子刀尖鋒利,刀身足有一尺長,若是扎到人身上,一刀便能扎穿臟器,要了人的命。
徐天胤頓時氣息冷寒,空氣都似在這一瞬結(jié)了冰渣,他長腿一抬,便要向王道林走去。
師兄!夏芍一把拉住了徐天胤。這可不是市郊風景區(qū)的山里,他能那樣對付閆老三,可不能當眾這么對王道林。這也是她剛剛阻止他的原因。
王道林狗急了跳墻,當眾欲殺她,對他來說,不過是挖坑埋自己罷了。她并沒有任何損失,反而王道林的舉動,只會讓他更快地付出代價。
徐天胤的身子在夏芍碰上他的一刻便是一震,很明顯的情緒波動,那些冷寒暴戾就像是裹在身上的寒霜,一層一層剝落,轉(zhuǎn)過頭看向身后的她時,漆黑的眸已是將她上下掃視了一遍,接著手臂一張,把她抱在了懷里。
他呼吸沉重,但卻拍拍她的背,似在安撫她。
夏芍哭笑不得,誰安撫誰?現(xiàn)在應該是她安撫這男人吧?他忘了她的身手是從小師父他老人家教導出來的,向來不差了?若她連個王道林都對付不了,回去可怎么有臉見師父?
見門口的同行們還沒散,且發(fā)生了這種事,人有越聚越多的趨勢,夏芍便趕緊推了推徐天胤,推不動他便掐了他幾把,總算把這男人給扒拉開,而后跟街上的同行們道了歉,安撫了眾人。
眾人自然紛紛怒斥王道林行徑狠毒,又不時往徐天胤身上瞧。王道林不在乎這時的福瑞祥還有什么人脈,眾人可是在乎得緊。
聽說昨晚華夏集團的圣誕舞會,省軍分區(qū)的年輕司令曾到場祝賀?莫非,就是眼前這位?喲!這位看起來似乎對夏總有意呀……
正當眾人紛紛猜測的時候,警車和救護車很快就到了,王道林保外就醫(yī)期間當眾故意行兇,被檢查過身體之后,便又送回了看守所。夏芍和一些同行們?nèi)チ司肿隽斯P錄,王道林這回的罪名可是實實在在的了。
他古董造假、買賣文物的罪名很快便定下,苗妍的事因為證據(jù)不足,許定不了罪,但夏芍這件事卻是證據(jù)確鑿,實打?qū)嵉臍⑷宋此臁?br/>
當王道林的案子定了下來后,夏芍便趁著周末,來到了看守所。
王道林戴著手銬腳鐐,面容憔悴,哪里還有以往省內(nèi)名企老總的威風?他兩鬢已經(jīng)發(fā)白,像是度日如年,一下子老了十歲。
他看見夏芍來探監(jiān),憔悴的臉色多日不見的生機,但這生機卻并非喜意,而是憎恨。他眼底都迸出血絲來,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夏芍,呼喝看守所的工作人員,誰讓她來的!我沒同意她來看我!讓她走!我要回去!
對方給他一個瞪視的眼神,表情嚴肅,目光嚴厲地喝道:喊什么!不許大聲喧嘩!
夏芍淺笑著坐在椅子上,隔著鐵窗看王道林,似是一點也沒將他的憤怒放在眼里,他憤怒他的,她只道明自己的來意,王總,我不是來看你的。你覺得以我們們之間的交情,我會想來看你?
王道林一愣,停下呼喝,看著夏芍的眼神卻是發(fā)狠,冷笑:你是來嘲笑我的,我知道。
我沒這么閑。夏芍一笑,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來,在王道林眼前一晃,我是來請王總簽了這份文件的。
夏芍晃了晃,便將文件拿直了給王道林看,王道林目光一落在那份文件上便怒極攻心,伸手猛地一抓!
夏芍早知他會如此反應,笑著把文件往回一收,笑意淡然,別激動,這文件我今天就帶了一份,若是被王總撕了,我還得再跑一趟。
你做夢!王道林啪地一聲拍在桌子上站了起來,兩眼發(fā)紅,神情癲狂,稀松發(fā)白的頭發(fā)絲顫巍巍,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個瘋子。
你做夢!你做夢!要我把我手里的股份給你,你做夢!我……咳咳!我就是死!我也不會給你!
不是給,是賣。夏芍淡然微笑,王總看好了,這是律師起草的正式的股份買賣協(xié)議,價格公道,一切都是正規(guī)程序。不要說得像是我搶你的,我在向你買。
買?呵呵!王道林冷嘲一笑,看著夏芍的眼神恨不得伸手出來把她撕了,我們們盛興集團是怎么落在你手里的?你敢說你走的是正規(guī)程序?現(xiàn)在在這里跟我裝好人?
我走的是正規(guī)程序啊。夏芍一副我不懂你為什么這么說的模樣,把王道林氣得胸口一悶,差點又一口血噴出來。
這丫頭怎么這么無恥?
正規(guī)程序?那些媒體曝光、公安局報案、讓嘉輝集團出面瞞天過海,哪個不是她在陰他?她還敢跟他說正規(guī)程序?!商場里的爾虞我詐,有幾個是走正規(guī)程序的?呵!他在商場大半生,就沒看見有幾個干凈的人。
這么說,王總不想走正規(guī)程序?那好吧。夏芍把文件收了起來,站起身來,唇邊笑意淡了淡,知道我為什么還愿意來這里跟你談么?是為了我自己。我提醒自己,你今天坐在鐵窗里等著宣判,已經(jīng)是你的報應,我不應該再落井下石。但其實我是掙扎的。你見過朱部長跪在老父墳前痛哭的樣子么?你見過我的朋友落水命懸一線,她的父親徹夜守在病床旁的樣子么?如果你見過,或者你體會過,我想換做是你,你絕不會愿意這樣大度。我不想大度,但我總想著先禮后兵。既然如此,那就告辭了。
夏芍笑了笑,但神色終是冷了下來,轉(zhuǎn)頭望了望外頭晴冷的天,轉(zhuǎn)身就走。
等等!后頭傳來手銬腳鐐的嘩啦聲,王道林聲音驚惶不定,你、你想干什么!
我能做什么?我只是想看看王總的報應而已。夏芍回身一笑,眼底卻沒有笑意,讓我想想,朱部長家中祖墳被下了釘子,他的父親暴斃、大哥病逝,兄弟三人身染重疾。我的朋友被下咒,鬼門關里走了一圈。這些只是我知道的,我想定然還有我不知道的。不過沒關系,你所做過的一切惡事,都會報應在你身上。王總的父親和大哥還在世吧?妻子兒女也都還在。會不會有事,這我不清楚,如果你以前害過別人的兒女的話,那就應當會應驗的。
王道林神色大駭,你、你威脅我!
我有么?王總多心了。我只是回去等著老天給你的報應而已。夏芍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