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而歸的兇猛鷹隼兀地落回到霸下洲檐下,郭林和金生喜出望外,爭先跑出去將它接住。這巨大鷹隼許是持續(xù)飛行太過疲累,又或者是見到馴服它的主人們而放松警惕,在他們倆身邊溫順的像一只大鴿子。
郭林從它身上取下信箋,順勢捋了捋它密實的花色毛羽,歉笑道:“真是辛苦你了!”
“我去后院給它弄點吃的?!苯鹕漾楒浪偷阶约旱募珙^上,寵愛地上下擼了兩下。
“帶它進來!”
二人乍然抬頭,只見隋御打開半扇窗子,用一種復雜的眼神望向這只鷹隼。這鷹隼真正的主人已有多久沒見過它?相較于還能飛在藍天上的鷹隼,隋御才是那個被困在籠中的雀兒。
金生攏住鷹隼快步回到東正房里,原本十分寬敞的明間敞廳,因著它的出現(xiàn)而變得有些狹小。沒甚么精氣神的鷹隼在見到隋御的那一瞬,突然張開雙翅,沖著隋御一個猛子扎過去。
它還認得他,它想他了。
它用頭頂蹭起隋御的脖頸,隋御同樣伸出手不停摩挲起它的毛羽。
“念吧。”隋御唇邊帶著笑意,對郭林道,“我猜顧將軍會給咱們帶來驚喜?!?br/> “搞不好會是驚嚇?!惫执蜷_信箋,還沒等看完全部,臉色已沉成鐵青色。
“別賣關子了,趕緊說!”金生上前搶走信箋,草草看上兩眼,“侯爺,顧將軍說跟苗知縣有書信往來的是戶部的人?!?br/> “戶部?”還在喂鷹隼喝水的隋御,長指一抖,“戶部尚書還是李樹元吧?”
“正是?!惫謸狭藫夏X袋,費解地說,“咱們跟他之間沒什么過節(jié)吧?”
他們一直以為在雒都操控這一切的是曹太后,難不成冤枉他們了?還有誰比曹家更有動機?
“沒有?”隋御鳳眸微挑,哂笑道,“作為建晟侯該有的封賞,理應從戶部那里發(fā)放。但戶部給我們發(fā)過么?往小了說算他們延誤,往大了說他們就是克扣貪墨?,F(xiàn)下他們以為我病入膏肓,府上沒有主心骨可以管事。我不去雒都鬧,朝廷就集體裝不知道。你們回雒都招搖一圈卻不敢去戶部要錢,他們會怎么想?”
“侯爺要是就此殞命,戶部的責任便黑不提白不提蒙混過去??扇艉顮斂到≡谑?,李樹元他能坐穩(wěn)才怪?!苯鹕叩剿逵砼裕瑢Ⅹ楒狼娴阶约旱母觳采?,“咱們在雒都那會兒,戶部就沒有內務監(jiān)那邊行動的快?!?br/> “內務監(jiān)是元靖帝直接命令的,算是皇上私賜給我的賞賜?!彼逵厝σ紊?,滿眼都盯在那只抖動翅膀的鷹隼身上,“戶部代表的是北黎朝廷。再說我和李樹元確實有點過節(jié)?!?br/> 郭林突然回想起幾年前的事情,拊掌叫道:“當年咱漠州鐵騎因糧草供給不上,吃過一次敗仗。戰(zhàn)后侯爺直接參了那李樹元一本,導致他差點丟去戶部尚書的位置?!?br/> 隋御心存疑慮,說:“李樹元后面再不會有其他人么?”
隋御不了解李樹元為人,他與雒都權臣們的接觸并不算多。以前做事雷厲風行,對事不對人,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才得罪下李樹元了。如今犯在對家手里,捏著關系隋御生死的錢財,好像可以說得通。
“顧將軍還說其他的了沒有?”
“其他便是老生常談,讓侯爺好生養(yǎng)傷,繼續(xù)臥薪嘗膽?!?br/> 隋御一手支頤沉默半晌,“咱們得查查苗刃齊的底兒,把他的注色弄清楚,才能明白他和李樹元之間的關系。”
“這個好辦。”金生撫著臂彎上的鷹隼說,“小的再去一趟盛州,許有德本家在盛州城里有些影響。煩他們在州衙里打聽個人,應該不是難事。州衙里對下設官員的注色肯定特別清晰?!?br/> “等你和蕓姐兒成親以后再去,當下先把苗刃齊給我盯死,咱們不能操之過急?!彼逵顒觾纱紊硐孪ス牵拔疫@腿兒越發(fā)見好,不會死的?!?br/> 三人笑了一遭,金生便帶著鷹隼回往后院里喂食。這一只可以休息一陣兒,另外一只就要做好飛書的準備。
他知道娶蕓兒過門后,自己身上的責任會更大??蛇@條路已開始往下走,再沒有回頭那么一說。主子可以打個翻身仗,他和蕓兒才能有個好歸宿。
“昨兒苗知縣還見了邊軍統(tǒng)領,康鎮(zhèn)?!惫秩粤粼跂|正房里,交代道,“東野那邊快要派使團入境,苗刃齊很緊張這件事?!?br/> “康鎮(zhèn)?”隋御隱約聽過這個名字,“他手里有多少兵力?”
“不足一萬。說真的就憑現(xiàn)在這個狀況,東野要是突然打過來,錦縣必失守無疑。朝廷對東野的警惕性一年不如一年?!?br/> ……
卻表鳳染隨水生去縣上見了幾個店鋪老板,她著侍女裝扮,站在蕓兒身后傾聽。蕓兒卻總下意識地往后面瞧她。在府上練了多少回,以后確實要替鳳染在外面獨當一面,蕓兒需要快速轉變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