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安梨被送走的這一幕,米米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
雖然她很討厭安梨,但是,一支筆狠狠地戳到眼睛里,應該很痛吧?
她嘆氣,對土豆說道:“土豆,看見了嗎?生活老師跟我們說過很多次,小朋友跑步的時候不可能拿著尖銳的東西,以后你得小心一點。”
土豆點點頭:“米米,我不會跑步。”
也是。
不過經(jīng)過治療之后,也許很快就會跑步啦!
就算還沒有辦法跑得很快,但只要走路的時候不會動不動就摔跤,也是一大進步了!
“找到啦,我奶奶在那里!”米米這會兒才看見方母,拉著土豆的手走過去。
她走得格外小心翼翼,小腳丫慢慢吞吞地挪動著,比土豆的步子邁得還要慢。
見這一幕,方母的眸光軟下來,對周青玉說道:“那是我孫女,介紹你認識?!?br/>
周青玉心中有些歉疚。
她一直想要再生一個老二,將來好照顧兒子,無奈他們夫妻已經(jīng)離異,身體狀況也不允許,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
后來她又將希望放在領養(yǎng)一個小朋友身上,只是原來政策是不會因她的個人情況而松動的,有子女的不能再辦領養(yǎng),這沒法改變。
也就是說,剛才是她害了安梨。
周青玉有些不是滋味,然而,當米米站在自己面前,奶聲奶氣地問好時,她的心頭就像是涌過一股暖流。
這孩子的模樣好可愛,機靈乖巧,讓人不由地想要蹲在她面前,捏一捏她柔軟的小臉蛋。
“小朋友,你好?!敝芮嘤褚矞芈暬貞?br/> 米米嘴角一揚,又拽了拽土豆,“土豆,你不是說要向我奶奶道謝的嗎?這就是我奶奶啦!”
米米的小手指向方母,那姿態(tài)非常親近,一雙眸子亮晶晶的,不帶任何隔閡。
即便她離開了方家,回到孤兒院,可奶奶還是奶奶,不會改變。
方母知道自己沒看錯這個孩子。
“米米奶奶,謝謝你們愿意給我治病?!蓖炼挂槐菊?jīng)地說,小臉蛋漲得紅紅的,有些害羞。
方母笑著點點頭:“每一個好孩子都應該被大人好好照顧愛護,我們會聯(lián)系好醫(yī)院,到時候通知這里的院長。安心去治病吧,你一定會好起來,變成一個健康的小朋友?!?br/>
土豆的眼中滿是期盼,他欣喜地看向米米。
只有真正聽見大人肯定的承諾,他的心才落下來。
也因為可以親口道謝,他的心情愈發(fā)好了。
“謝謝米米奶奶?!蓖炼褂终f。
米米也認真地仰著小臉蛋:“謝謝米米奶奶!”
方母被兩個孩子憨態(tài)可掬的小模樣給逗樂了。
她轉頭看向周青玉,語氣之中帶著難以掩飾的驕傲:“你看這孩子,不管我想給她買什么禮物,她都不要,她只想讓自己的好朋友能夠恢復健康。”
小精靈又被夸了,嘴角咧開,露出一排潔白的小米牙,唇角的梨渦還忽隱忽現(xiàn)的。
她跟奶奶和奶奶的朋友道別,轉身先把土豆送回去。
只是沒走幾步,她感覺到兩道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直勾勾的。
米米奇怪地轉身,卻沒看見人。
“米米,怎么啦?”土豆問。
“沒事,我們走吧!”米米重新牽起土豆的手,一步兩步,心無旁騖地送他回去。
而這時,隱在榕樹后的白澤雋與時韻走出來。
“這真是個好孩子?!卑诐呻h問:“不過,你確定是這個孩子嗎?”
時韻的心砰砰直跳,“我覺得她的笑容很熟悉,而且澤雋,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她長得和你有點像?”
許久沒從她口中聽過這樣親昵的稱呼,白澤雋的眸光不由深了深,他緊盯著時韻明艷的五官,片刻之后才低聲道:“孩子的笑容熟悉,是因為她的梨渦像你?!?br/>
時韻當年懷胎十月,將孩子生下,作為母親,她不敢說自己盡責,可母女連心,一股莫名的感覺席卷心頭時,她幾乎可以確定這就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時韻焦急慌張,雙手緊緊交握著。
難得一見的失態(tài)。
白澤雋想要抬起手拍一拍她的肩,指尖幾乎要觸及到她纖細的肩膀時,卻又克制地收了回來。
他沉聲道:“你先別著急,我給這所孤兒院的院長打個電話,了解相關情況。”
此時此刻,院長已經(jīng)在回來的路上。
她沒想到自己只離開一趟,孤兒院里就出了這么大的事情,現(xiàn)在任何形式的會議對她而言都沒有院里孩子的平安來得重要。
她一回來,就立馬向副院長了解一番這兩天發(fā)生的事情。
只是,聽副院長把話說完,她愣住了:“那個身上包著粉色包被的嬰兒是米米,從小雙手就漂亮,被夸長大之后可以去練鋼琴的,也是米米啊!”
正在辦公室外等待的白澤雋與時韻神情激動。
時韻顧不上敲門,立馬快步走進去:“院長,那這張照片呢?”
看著時韻手中小嬰兒的照片,院長更不解了:“這就是米米,那時候我看她很可愛,就拿相機拍了一張。后來這就成了我們的一個傳統(tǒng),只要是來到我們孤兒院的孩子,我都會拍一張照片,為的是給將來長大后的孩子留一個紀念?!?br/>
“這是安梨從你辦公室給我們找的照片,她說這張照片是小時候的自己?!卑诐呻h說。
話音落下,院長一臉錯愕:“這怎么可能?照片上有便簽紙,安梨認得自己的名字,怎么可能弄錯……”
幾個人談了片刻,心里都有數(shù)了。
安梨是為了被好人家領養(yǎng),才會處心積慮,做了這么多事情。
只是誰能想到,一個三歲的孩子,會有如此深的心機。
院長不由搖搖頭:“她很小的時候就來到我們院里了,我看著她長大,也好好教育,本來以為這個孩子不會讓我失望的。說到底,的確是我的教育有問題,我得好好反思了。也難怪米米上次會跟她打一架,說以后不會和她做朋友了,這么一個小不點,倒是比我會看人。”
話題重新回到米米身上。
聽了時韻的解釋,她說道:“我能理解,只要找到孩子就好,以后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好好彌補。”
話音落下,她帶著白澤雋與時韻去找米米,一路上,將這些年在米米身上發(fā)生的事情一一告知。
聽著這些話,時韻的眼眶不由發(fā)酸。
眼前仿佛有一番畫面,孩子學爬學坐,學走路,又開始跑,開始跳……
這里的環(huán)境并沒有讓她變得怯懦,相反,她歡快地長大,性子善良乖巧,是讓大家贊不絕口的好孩子。
“說也奇怪,明明孩子被領養(yǎng)走兩回了,最后竟還是回來了。我本來以為她受到傷害,可不管是第一次從梁家回來我親眼所見的,還是這次孩子從方家回來之后副院長所觀察的,都表明這孩子是自愿回來的,而且在那兩戶家庭里,她幾乎和所有的家庭成員都相處得不錯,甚至兩個家庭的奶奶都對她依依不舍,不希望她離開?!?br/>
到底是自家的孩子,雖還沒有真正與她接觸過,可聽著院長對她的夸獎,時韻的嘴角還是不自覺上揚。
她的眉眼看起來淡淡的,可唇角的梨渦卻很深,神情自然地放松。
這樣的笑容,許久沒有見過了,白澤雋情不自禁地看著她,眸光幽深。
“我想,也許是因為孩子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會回來接她,所以才會回孤兒院等著?!痹洪L打趣道。
時韻也笑了笑:“院長,接下來的手續(xù)就麻煩你了,我想盡早帶孩子回家?!?br/>
院長一口答應下來,只是他們誰都沒有想到,到了米米面前,這小不點居然有自己的脾氣。
“我不要去?!泵酌装涯X袋撇過去,毫不猶豫地說。
她哪能想到,第三戶家庭竟然是原身姐姐的親生父母!
可明明他們看起來這么體面,怎么會做出遺棄小孩的事呢?
這一個世界,米米是從原身姐姐一出生就穿過來的,她憑借小精靈的機智化解了許多危機,可時常也會有力不從心的時候。
可想而知,原劇情中原身姐姐作為一個小幼崽,該多難以承受來自四面八方的惡意。
因此如今,看著原身姐姐的父母,米米生氣了。
“為什么?”時韻一怔,說話都變得小心翼翼,“我是你的媽媽,為什么不愿意跟我回家呢?”
“那你怎么才來呢?”米米問,“而且,你為什么要把我丟掉呢?”
院長不由著急解釋:“米米,爸爸媽媽不是把你丟掉,是在他們還不知情的情況下,你外婆把你放在了我們孤兒院。這些年,他們一直在找你,現(xiàn)在才找到?!?br/> 若是其他孩子,在見到親生父母的那一刻,必然已經(jīng)哭著跑去撒嬌了。
可米米不一樣,別看這孩子小,心里卻有自己的主意,她若是不愿意,誰都不好逼迫勉強。
米米歪了歪腦袋,不置可否。
時韻與白澤雋對視一眼。
白澤雋說:“米米,你還是個小朋友,不懂這其中的復雜。但相信爸爸媽媽,接你回家之后,我們一定會好好對待你?!?br/> 時韻也忙點頭:“我沒想到外婆會丟掉你,當時我——”
“可作為父母,你們不是應該把小孩保護好嗎?”米米問,“為什么要任由她把我丟掉呢?”
時韻一時啞然。
那時候她沒有想到自己的母親竟會這么狠心,只以為自己與孩子沒有緣分,不能陪伴孩子長大,可現(xiàn)在想來,是她大意了。
如果她一早就察覺到這其中的不對勁,就可以早些去找孩子,不會讓米米這些年過得如此辛苦。
“米米,是爸爸不好?!卑诐呻h低下頭,“對不起,是爸爸沒有保護好你和媽媽?!?br/>
聞言,時韻微微一怔。
再次抬起眸時,她見他蹲在米米面前,真誠地表示自己的歉意。
他的眼神中滿是愧疚,為自己當年沒能回頭挽留這段感情,也是為這些年對米米的存在一無所知。
看著這兩個大人慚愧的模樣,米米的小嘴抿著,遲遲沒有出聲。
【系統(tǒng)看不下去了:小精靈,不要再為難他們了,按照原劇情,你必須要去第三個家庭??!而且原身心底一定盼望著親生父母的愛,你難道要代替她拒絕嗎?】
米米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好吧,我跟你們回家,但是得考核你們的表現(xiàn)。如果你們不夠好,那我要回孤兒院的?!泵酌讎烂C地說。
看著小家伙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院長哭笑不得。
她對時韻與白澤雋說道:“這孩子經(jīng)常語出驚人,小腦袋也機靈著呢。米米是我這幾十年來見過最好的孩子,希望你們能善待她,不需要來虛的,只要真心就可以換得真心。”
真心換真心,時韻與白澤雋聽進去了。
他們用最快的速度給孩子辦好手續(xù),帶著她離開。
跟院長道別的時候,米米的眼圈紅紅的。
這一次,大概是真正要離開這個地方了。
也意味著,小精靈要打開新地圖了!
……
時韻居住的地方很漂亮,與米米過去住過的幾戶人家不同,這里的裝修更加大氣簡約,很有品味。
她一進屋,就走去落地窗邊看了看。
一眼看見的就是江景,米米伸長了脖子,注意力被吸引。
“米米,媽媽會在這里給你裝一個滑梯和秋千,到時候再放好多漂亮的洋娃娃和海洋球,你一定會喜歡的?!睍r韻說。
“不要,米米玩膩了?!泵酌缀敛涣羟?。
小精靈的脾氣一上來,可不是這么好哄的,很冷酷!
時韻拿這個小家伙沒辦法,求救一般看了看白澤雋。
“那——帶你去公園玩?”白澤雋討好地說。
米米搖搖頭:“我累了。”
“對的,剛來到新環(huán)境還需要時間適應,媽媽先去買菜,晚上給你做頓飯,我們慶祝一下?!睍r韻說著就去拿手機和車鑰匙,讓白澤雋留在這里,照顧好孩子。
看著她手忙腳亂的樣子,白澤雋握住她的手腕,無奈道:“你知道怎么買菜嗎?”
時韻抿了抿唇:“沒買過?!?br/>
“我去吧?!卑诐呻h說,“晚飯我來準備,你陪著孩子。”
說完,他就轉身出門了。
等到大門關上的那一刻,時韻僵硬地坐在米米身邊。
雖然她已經(jīng)是一個媽媽了,但是,她竟不知道應該如何和孩子相處。
“米米要不要喝水?”時韻問。
米米看著她:“米米想喝汽水?!?br/> “好,冰箱里有?!睍r韻起身去拿。
可是當她將汽水拿過來,放在米米面前的那一刻,突然聽見孩子用慢悠悠的語氣說道:“小朋友是不能喝汽水的,你不知道嗎?”
時韻:……
這是釣魚執(zhí)法嗎?
最后,時韻放棄掙扎。
兩個人坐在落地窗前,看一會兒遼闊的江景,又看一會兒彼此。
大眼瞪小眼,又默默將視線挪回窗外。
一個小時后的門鈴聲解救了時韻。
她趕緊跑去開門。
門外白澤雋提著大袋小袋,一進屋,就開始收拾她的冰箱。
“家里什么都沒有,你平時都怎么解決吃飯問題?”他將雞蛋拿出來,一個個裝進去。
“女明星不吃飯,餓著?!睍r韻平靜地說。
白澤雋看了她一眼:“的確瘦了很多。”
氣氛有點奇怪。
時韻轉身想走,可看看小家伙的背影,最終決定與白澤雋一起準備晚餐。
白澤雋的自理能力一向比她強,他動作麻利地備菜,而她則在邊上擦擦洗洗,幫忙打下手。
直到飯菜香味飄過鼻尖,米米才站起來。
小團子慢慢吞吞走到時韻面前:“請問洗手間在哪里?”
時韻愣了愣。
米米舉起兩只胖乎乎的小手:“吃飯前要洗手。”
“我?guī)闳ァ睍r韻要去牽她的手,可小不點走得快,剛見她指了指衛(wèi)生間的房間,就一溜煙跑走了。
看著僵在原地的時韻,白澤雋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時韻不悅地說。
“原來還有你搞不定的人?!卑诐呻h忍著笑意,眸光卻像是被一種突如其來的溫情點亮。
時韻一時沉默。
她搞不定的人可不止米米。
還有他。
否則當年他們的感情就不會無疾而終了。
米米洗完了小手就乖乖跑來吃飯。
她吃得香噴噴的,吃相也好,一只手握著白澤雋剛給自己買來的兒童筷,一只手握著勺子,壓根就不需要人幫忙。
時韻無數(shù)次想要照顧一下,可人家就是不給自己機會。
“米米,爸爸明天再來看你,你需要什么?我給你買?!卑诐呻h說。
米米仰著小臉,將嘴角的一粒米飯揪走:“你不在這里住嗎?”
“爸爸住在別的地方?!卑诐呻h說。
米米打破砂鍋問到底:“可你們不是我的爸爸和媽媽嗎?為什么不住在一起?”
“這——”白澤雋思索著應該如何向孩子解釋。
時韻也不敢怠慢,斟酌著語句:“米米,不是每個小朋友的爸爸和媽媽都住——”
“哦?!泵酌最D時反應過來,“你們離婚了吧?”
不是離婚,因為他們連婚都沒有結過。
只是孩子這么小,應該如何解釋得這么詳細?
他們只好默認了米米的話。
這下子米米明白了,她了然的點點頭,沒有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這下小家伙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們了,白澤雋與時韻的嘴角同時抽了抽。
……
安梨被送到眼視光醫(yī)院。
她躺在手術室里,左眼睜得大大的。
護士手中的麻醉針又粗又長,她害怕得瑟瑟發(fā)抖。
“小朋友不怕,很快就不痛了?!弊o士溫聲安撫。
安梨緊緊閉上眼睛,心跳如雷。
如今她沒時間考慮別的,只希望自己的眼睛能好好的。
否則,她真不知道往后該怎么辦了。
連想都不敢想。
麻醉針起了效力,慢慢地,安梨的腦子轉不動了。
這臺手術進行了很長時間。
畢竟是一個只有三歲的小孩,對于醫(yī)生來說手術的難度是必然的,再加上那尖銳的筆尖恰恰好戳進她的眼球,對于視神經(jīng)的損傷恐怕不可逆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