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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舟游記 第一百零三章:你也想起舞嗎?

輕渺的歌聲伴隨著同樣輕薄的雪花落下。
  安魂夜如同它的名字那樣,是一個祭奠亡魂的節(jié)日,不過最早其實是薩卡茲人的儀式,那是遠在拉特蘭的第一次卡茲戴爾遠征,為了告別那場戰(zhàn)爭中消逝的眾多靈魂,以及薩卡茲人永久失去的故鄉(xiāng)而舉行的儀式。
  活下來的薩卡茲人蹣跚著爬出卡茲戴爾的廢墟,他們披上黑袍,遮蔽身體,步履蹣跚地踏上旅程,古老的聲音吟唱著奇異的腔調(diào),薩卡茲人背井離鄉(xiāng),帶著世人的輕蔑,在常人無法生活的偏僻地區(qū)開拓出新的故鄉(xiāng),又一個卡茲戴爾。
  天空的薩科塔人們注視著薩卡茲人的離去。
  那是一個晨昏更替的夕陽時分,輕雪蓋著薄暮,長長的黑色河流從毀滅的故鄉(xiāng)流向遠方,有歌聲從那遷徙的人群中飄起,黃昏似乎有薩卡茲人的靈魂從戰(zhàn)場上爬起來,黃昏中飄出猶如實質(zhì)的輝光體,護在那河流的兩側(cè),漸行漸遠……
  隨后薩科塔人撿起薩卡茲人留下的歌謠,變成名為《安魂曲》的圣詠,而薩卡茲人失去故鄉(xiāng)的那一天,就是現(xiàn)在的“安魂夜”。
  “安魂夜”的概念隨著拉特蘭教會的成立,傳教士的八方旅行而漸漸蔓延到泰拉各地,雖然拉特蘭的宗教統(tǒng)治終究被泰拉大陸所拒絕,可是這份統(tǒng)治的痕跡還是遺留下來,變成各個地區(qū)存在的古老教堂,以及——
  名叫“安魂夜”的節(jié)日。
  只不過演變到各個地方之后,“安魂夜”早就失去祭祀靈魂的本意,至少在炎國,很多時候節(jié)日基本上等同于打折或者促銷,正是買買買的剁手時候,至于節(jié)日原本的含義?
  小老弟,這很重要嗎?
  耶穌出生的時候你在哄女朋友,圣瓦倫丁死的時候你又在哄女朋友,耶穌都特么復(fù)活了你還在哄女朋友?
  你腦子里只有你自己,你有考慮過圣人們的感受嗎?
  所以你看,過節(jié)和過什么節(jié)有關(guān)系嗎?
  哦,你說你沒女朋友?
  那沒事了。
  對于龍門來說,“安魂夜”更像是過年前夕的一次狂歡。
  一年的勞累與辛苦在這一個節(jié)日里得到充足的釋放,這是年輕人們的狂歡,狂歡之后不久就是龍門特色主義的過年,二十多年前流行起來的節(jié)日,這個節(jié)日大家就不那么鬧了,會安靜地呆在家里,陪陪父親母親。
  “聽說龍門的安魂夜甚至?xí)谕砩厢尫艑iT的糖果煙花,大姐頭,這是一個好日子?!?br/>  一個聲音從身后打斷霜星的歌聲。
  霜星回過頭,看見一只雪怪對她晃了晃伏特加的酒袋子。
  “來點兒?”雪怪笑嘻嘻的。
  “等下還有戰(zhàn)斗的,現(xiàn)在喝這么多,等下的戰(zhàn)斗你們打算怎么辦?”霜星皺起眉頭看向身后的少女,表情剛剛變得嚴肅起來,卻又一下子松弛下去,她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算了,反正說了你們也不聽,有些東西好像刻在我們的骨子里,事到如今想改都改不了?!?br/>  “嘻嘻,我們是烏薩斯人嘛,白茫茫的天,白茫茫的地,不給自己灌醉了,這要怎么活?”
  雪怪一蹦兩跳地走上來,佩特洛娃是跟在霜星身邊最久的雪怪之一,按照雪怪的規(guī)矩,算是與霜星最為接近的姐妹,她做到霜星身邊擰開就瓶子,“咕嚕?!钡毓嗔艘豢?,然后遞給霜星:“大姐頭,來整個活兒!唔唔唔?。?!”
  話音剛落,趁著她張嘴的時候,霜星眼疾手快地丟進去一顆糖果,不過說是糖果,卻一點都不甜。
  霜星的味覺早已經(jīng)因為礦石病而被破壞,她身上這些零嘴兒的糖果每一顆都經(jīng)過特殊加工,味道又辣又酸又澀,與其說是黑暗料理,不如說是特意生產(chǎn)的破壞性兵器,丟在她嘴里還好,丟在別人嘴里,那就是一次謀殺!
  只見那雪怪少女雙眼一瞪,眼皮子一番,以一個夸張的姿勢倒了下去,還伸出一只手指向前方。
  啪!
  霜星蹲下來,在那屁股上拍了一下:“別演了,每次都這樣,你就不能換個姿勢?”
  “嘿嘿,換了就沒效果了嘛?!?br/>  佩特洛娃吐吐舌頭爬起來,結(jié)果伏特加干了一口,就在霜星準備接過酒袋子的時候,佩特洛娃卻沒有給她。
  霜星驚訝的注視下,佩特洛娃揚起酒袋子,竟是一口氣將酒袋子里半公斤還多的伏特加,全給干了。
  她一下子就明白過來,為什么佩特洛娃會來找自己。
  啪嗒!
  空空的酒袋子被扔在地上,雙腮飄紅,雙眼也飄紅的雪怪,賭氣一般地看向自己的公主。
  “大姐頭,你真的打算死在這里?”
  “這是最好的選擇?!?br/>  “可是你死了!”
  “有更多人能活下來,龍門的人也好,切城的人也好,非感染者也好,我們的同胞也好?!彼侨耘f是那副平淡的表情,仿佛放在天平上的并不是自己的生命,“我們有一個將錯誤糾正回來的機會,塔露拉想帶著我們的同胞去死,我要負責(zé)將他們帶出來?!?br/>  “可是你死了!”
  “整合運動不應(yīng)該是帶著同胞們對抗這個世界,非感染者并不是我們的敵人,偏見與壓迫才是。我們不應(yīng)該把自己放在非感染者的對立面,整合運動不應(yīng)該是一面錯誤的旗幟?!?br/>  “可是你死了!”
  佩特洛娃像是一個賭氣的孩子,咬著牙說道:“大爹和我們都不希望你死!”
  “但我總是要死的,你們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你們總是不讓我看我的醫(yī)檢報告,但我又怎么會不清楚我自己的身體?”
  霜星抬起左手,從內(nèi)而外的黑色結(jié)晶已經(jīng)破開掌心,她甚至已經(jīng)握不了拳頭。
  “你看,你們已經(jīng)瞞不了我了,我也已經(jīng)瞞不了你們了,所以我才會和大爹吵一架,帶著你們來南方?!?br/>  霜星臉色突然黯淡了一下。
  “我以為我能在最后的時間里與塔露拉一起戰(zhàn)斗,將最后的生命奉獻給我的同胞,我會在遠遠的地方死去,就不用去擔(dān)心大爹會不會很傷心?!?br/>  “從一開始,這就是死亡的巡禮,只是我沒想到會看錯塔露拉?!?br/>  從核心城再度回到14區(qū),除了教堂里的那聲命令式的問候,自己沒有和塔露拉在說過一句話。
  那已經(jīng)不是自己認識的人了,不過幸運的是,這最后的旅程也并非全是壞事。
  想起林逸,霜星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
  面對群狼,面對天災(zāi),面對人禍,那個人都毫不遲疑地做出決定,正是這份堅定讓她也不再遲疑:
  既然塔露拉做錯了,那么自己就把這份錯誤糾正回來!
  “一切結(jié)束之后,幫我?guī)б痪湓捊o大爹吧,佩特洛娃?!?br/>  霜星看向佩特洛娃,很難想象決定赴死之人的眼神里,彌漫的卻不是絕望,而是一種希望,她甚至調(diào)皮地一笑:
  “告訴大爹,離家出走的公主終于找到自己的歸處?!?br/>  佩特洛娃知道這是霜星為了給雪怪們一個回去冰原的理由,她沒有點破這一點,而是順著霜星的話,露出一個有些艱難的笑容。
  “林?”
  “那倒也不壞?!彼钦酒鹕恚L(fēng)雪張開雙手,“可是林有莫斯提馬了,而我的歸處便是你們,我的同胞。”
  佩特洛娃看向在輕雪中緩緩跳起舞蹈的大姐頭。
  那身姿如同一抹潤入雪中的花,真的很美。
  如果沒有礦石病,如果不是感染者,或許大姐頭能有另一段完美的人生。
  “——大姐頭,這里是管制塔,有幻影弩手發(fā)來報告,說是在外圍發(fā)現(xiàn)了一支行動部隊,從標識上來看,是弒君者提起過的,他們在切城遇到過的一個叫作羅德島的組織?!?br/>  擺在冰冷的鋼鐵上的小型無線電傳來另一只雪怪的聲音,佩特洛娃看向踮起腳步獨舞的大姐頭,聽見那歡快的聲音。
  “佩特洛娃,你知道安魂夜原本的意義嗎?”
  .
  .
  “致偉大的犧牲?!?br/>  莫斯提馬用牙簽叉起一顆魚丸,塞進自己的嘴里,唇與齒壓出一股鮮香。
  她點點頭,在手里的美食手冊上打了一個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