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她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名字?是啊,我叫什么名字來著?”彈琴之人轉過身。
他抱著琴,面容清雅,白色長袍中,身體瘦削不堪。
那張臉上,泛著不正常的蒼白。
“時間太久了,我不記得了?!?br/> 江晚額角挑了挑,這個世上,竟有人不記得自己的名字?
“你剛才彈得這首曲子是什么?”她說,“很好聽,很哀怨,卻又有種余音繞梁的感覺。我聽著,仿佛能感覺到流霞飛動,如云一般輕柔,也如云一般哀傷。很美?!?br/> “流霞。這首曲子名為流霞。”他輕輕地撫摸著琴弦,“我什么都不記得了,唯獨記得這首曲子。”
“姑娘聽懂了琴聲的意境。你,喜歡這首曲子嗎?”
江晚點點頭,“我是個大俗人,不懂什么琴,但,這首曲子聽得我心里難受。能讓人心里難受的曲子,應該就是好曲子吧?!?br/> “好久沒見到姑娘這種爽快的人了。如果姑娘不嫌棄,這流霞的曲譜就送給你?!彼f著,將一份曲譜遞給她,“時候不早了,姑娘也該回去了?!?br/> “先生要不要跟我一起離開?你彈琴很好聽,我可以將你安排到大樂司?!苯碚f。
“多謝姑娘好意,不必了。我無法離開這里?!?br/> “快回去吧……”他說著,清幽的聲音突然變得陰森起來。
那瘦削的身子不知道什么時候變成了白骨。
就連那張清雅無比的臉,也變成了骷髏。
穿著白色長袍的骷髏,抱著古琴,彈奏著一首幽怨無比的曲子。
江晚瞪大眼睛,心中驚懼,不由得大叫一聲。
“千凝,千凝,醒醒。”
有人在拍打她的臉。
江晚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張放大的臉,那張臉上帶著焦急,“千凝,你快醒醒?!?br/> 是顧羽。
她微微愣了一下,看向四周,四周很熟悉,是她的天香殿。
可,剛才……
剛才她明明看到了一個破舊的院落,院落中有一個清雅的男子在彈琴。
后來,那瘦削的男子卻變成了骷髏。
“顧羽?!苯碚A苏Q劬?,“我剛才……”
“娘親?!鳖櫽饑@了口氣,奶聲奶氣地說,“你可實在不讓人省心啊,都這么大人了,怎么還落到井里去?”
“井里?”江晚蹙眉。
她什么時候落到井里了?她只是迷路,然后闖到了一個不曾見過的地方。
“朕去太醫(yī)院找你,太醫(yī)們說你早就離開了?!鳖櫽疬∪^,“朕在皇宮里找了好幾圈也沒找到,便派了御林軍尋找。結果御林軍在一口廢井里發(fā)現(xiàn)了你?!?br/> “啊?”江晚拍了拍頭。
這是什么情況?
她記得自己闖到了一個小院落里,怎么會落入到廢井里?
“還好廢井是被堵上的,你只是昏倒了。娘親,你實在太不讓朕省心了?!鳖櫽饑@著氣。
江晚看著顧羽擔心的模樣,笑了笑,“傻小子,沒事。”
“還說沒事?!鳖櫽鹩行┼凉?,“你怒氣沖沖去砸了卓賢太后的長生殿,朕替你捏了一把汗,那老妖婆可不是好惹的?!?br/> “朕有好幾次差點死在她手上?!?br/> “你說什么?”江晚臉色一變,“那老妖婆對你出手過?”
“很早之前的事情了,朕也不太記得?!鳖櫽鹧凵耖W了閃,“朕是聽奶娘說的,說什么父皇子嗣單薄跟那女人脫不開關系。”
“朕的母妃地位低,母妃懷朕的時候東躲西藏,好辛苦才生下朕。朕被奶娘藏著養(yǎng)大,到四五歲,父皇才知道朕的存在。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卓賢太后便想對朕下手,不過朕比較聰明,都躲過去了?!?br/> 江晚有些感慨。
皇家的孩子可真是不容易。
顧羽從四五歲就開始躲著大人的暗害,懂事得讓人心疼。
她四五歲的時候,可是只會撒嬌跺腳要糖吃。
“卓賢太后不敢對哀家怎么樣?!苯碜饋?,揉了揉頭,“別提那婆娘了?!?br/> “羽兒,你能不能帶我去廢井那看看?”
剛才所看見的一切,是一場夢嗎?
可是,夢里的琴聲那么哀傷,太過真實。
“嗯。”顧羽牽著她的手,帶著幾個侍衛(wèi)去江晚昏迷的地方。
那個地方有些荒涼,宮里人少了之后,這里也都荒廢了。
但,荒廢是荒廢了,卻沒有雜草什么的,也沒有夢中的斷壁殘垣。
而且,這里的景色跟夢中的也不一樣。
“就是這里。”顧羽指著一口廢井,“上面原本蓋了一塊石頭,石頭似乎有些斷裂了,大概是下雪的緣故,娘親踩到斷石上,不小心掉了下去?!?br/> 江晚走過去看了看。
廢井里沒有水,也很淺,也就一人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