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辰宣沒有接話。
從那件事之后,望斷性子大變,從云淡風(fēng)輕變成了花花公子,這種轉(zhuǎn)變對他來說,是件非常痛苦的事。
“胳膊給我?!彼f。
“干什么?”江晚忙將胳膊藏起來,“你別亂碰我?!?br/> “上藥?!庇鞒叫麖囊欢阉幤坷镎页鰜硪黄總?,“留下傷疤就不好了?!?br/> 江晚抿了抿嘴唇。
最終還是乖乖地將胳膊伸出來。
喻辰宣的手很長很好看,涂了一些透明藥膏在上面,輕輕擦到她受傷的地方。
藥膏冰冰涼涼的,很舒服。
江晚有些訝異。
印象中的喻辰宣是個不折不扣的戰(zhàn)爭犯子,冷血暴戾,寡言少語。
現(xiàn)在這種好看溫柔的模樣,跟印象中的那位判若兩人。
“剛才,在生什么氣?”他抬了抬眼,“按照平常的性子,是不會跟這種小丫鬟計(jì)較的?!?br/> “她燙我我能不生氣嗎?”江晚哼唧著,“一般有仇我當(dāng)場就報(bào)了,這就是我的性格?!?br/> “那也沒必要直接把茶杯砸過去,還把整壺茶水都扔過去?!?br/> “也沒什么,她自稱是喻將軍的女人,我覺得這個稱呼比較刺耳?!苯泶蛄藗€哈欠,明明剛睡醒,為什么又困得不行了,“怎么,你心疼?”
“自然不是?!庇鞒叫荛_心。
那張好看的臉上帶著深深淺淺的笑意,“我只是有些驚喜,千凝你竟然吃醋了?!?br/> “……”江晚差點(diǎn)咬到舌頭。
吃醋!
可笑,她吃哪門子醋?
她只是不爽而已。
“換身衣服。”喻辰宣拿了一套衣服給她,“我讓人按照你的身材做的。”
江晚皺著眉頭看著桌子上那套男裝,“干什么去?”
“你現(xiàn)在的模樣不方便,換成男裝更方便一些。”喻辰宣說,“我?guī)闳ヒ粋€好地方吃點(diǎn)東西,再去見陸聲歌?!?br/> 一聽到吃的,江晚眼睛亮了起來。
從前那會,她經(jīng)常女扮男裝跟著羅燕出去鬼混,后來出了羅成書那事之后,老爺子覺得她太野,需要好好管教管教,便明令禁止她穿男裝,要好好當(dāng)個淑女什么的。
前世今生加起來,算起來已經(jīng)好久好久沒這樣出去招搖撞騙了。
那男裝是風(fēng)度翩翩的模樣,喻辰宣看起來冷冷的,行事卻很周到,他不僅準(zhǔn)備了男裝,還準(zhǔn)備了假喉結(jié)。
江晚看著他們兩個相似無比,一大一小的裝扮,踟躕了好久才默默地嘆了口氣,“你這是,跟我穿情侶裝啊?!?br/> 喻辰宣但笑不語。
他瞧著江晚在努力挽頭發(fā),便抓住了她的手,用那帶著冰渣子的聲音,“我來。”
透過銅鏡,她看到絕美如畫的男子在認(rèn)認(rèn)真真地幫她挽頭發(fā),心里像是被扔進(jìn)了一個小石子,小石子激起一絲浪花,浪花泛起漣漪,逐漸擴(kuò)散。
“在想什么?”喻辰宣低頭,下巴依靠在她的肩膀上,“這么出神。”
“我覺得你像一塊石頭?!苯碚f。
“石頭啊。我還覺得我這樣貌,最起碼也得是個美玉呢?!庇鞒叫坪跤行┦軅?。
“美玉也是石頭,有什么區(qū)別?”她站起來,轉(zhuǎn)了一圈,發(fā)髻輕綰,墨綠色的釵子將頭發(fā)固定住,一部分頭發(fā)垂下。
她原本就長得不錯,換了男裝,更像是翩翩濁世佳公子。
“可以走了嗎?”她很滿意。
“不可以?!庇鞒叫昧艘粋€半遮面的面具來給她戴上,又找了一個面具給自己戴上。
面具遮住了鼻子以上,就算是特別熟悉的人,也不一定能認(rèn)出來。
江晚摸著那面具,輕嘆,“果然還是你細(xì)心?!?br/> “當(dāng)然,跟你有關(guān)的事情,我不得不細(xì)心?!庇鞒叫炝怂氖?,“到夜晚還有一段時間,你想去哪里逛逛?”
江晚覺得很別扭。
在行宮里也就算了,但他們兩個走在大街上,這么手牽手,周圍人紛紛側(cè)目。
她想掙脫開他,卻被他握得更緊了一些。
“你在怕什么?”喻辰宣壓低了聲音。
“你不覺得,咱們倆像斷袖嗎?”她臉色微紅,“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br/> 喻辰宣倒是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似乎很開心,“我原本以為你是個不太看重世俗的人,這不也很在意別人的看法嗎?”
“……”這話一下子戳到了江晚心坎里。
前世她的確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可這優(yōu)良傳統(tǒng)在后來幾年的挫折中逐漸消失了。那時的她,如漂泊在大海上的小船,風(fēng)浪大作,她無依無靠,為了不翻船,無法自由自在航行。
小心翼翼的性子,大約也是在那時候養(yǎng)成的。
“身后無人可依靠而已?!彼o手,“若是有條件,誰又愿意在乎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喻辰宣沒想到她會說出這么一番話來,那言語中的悲傷和無奈,聽得心肝顫了好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