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的手有些顫抖，她雖見了不少殺人流血的畫面，可扎扎實實的殺死一個人，卻是頭一遭，動手時不覺得，現(xiàn)在反而肝顫。
　　陶嚴擦去濺在云姝面上的血滴，沉聲道：“沒事，我來了?！?br/>　　“陶哥哥……”顧晚檸低低一喚，鴉睫一合，落下兩滴清淚，楚楚可憐。
　　陶嚴回頭見高太醫(yī)在，便說：“你別急，高太醫(yī)是杏林圣手，有他在，死不了。”
　　陶夫人生氣地看著兒子，“這是說的什么話，人家姑娘因為咱們受了傷，你非但不關切，還把這樣不吉利的話掛嘴邊?！?br/>　　高太醫(yī)上前為顧晚檸把脈，只說萬幸，未曾傷到肺腑，無有大礙，吩咐好生休養(yǎng)。
　　陶夫人撫著胸口，連念了幾句佛，欣慰道：“那便好，我兒一介武夫，言辭魯莽，晚檸切勿放在心上。”
　　顧晚檸淚盈盈的，依偎在陶夫人懷里，“晚檸打小便沒有娘，見著伯母親切得便如娘親一般，伯母沒事，晚檸便安心了?！?br/>　　顧瑀上前，要接過顧晚檸送回家去醫(yī)治，陶夫人問：“家中可還有女眷，能貼身照顧的？”
　　見顧瑀搖頭，陶夫人便說，“沒個能貼身照顧的怎么成？不如這樣，我把晚檸接回宣武將軍府，親自照顧，你看如何？”
　　顧瑀看看妹妹，又看看陶夫人，無奈一笑，“一切但聽伯母做主?！?br/>　　幾人護著顧晚檸登上馬車，一道往城內(nèi)去，士兵收拾了一地狼藉也跟隨而去。
　　陶嚴坐在馬上領路，走出幾丈，回頭向云姝招手。
　　高太醫(yī)遠遠望著陶嚴離去的背影，站到云姝身側(cè)，了然笑道：“陶將軍很緊張你啊。”
　　云姝低頭一笑，“人家母親，倒是很緊張那位顧小姐?！?br/>　　沈令譽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道：“折騰半天，幸虧有驚無險，走，寒煜兄，回醫(yī)館吃晚飯，咱哥倆好好敘敘舊?！?br/>　　夜幕降臨時，云姝等人已坐在了沈氏醫(yī)館，用過晚飯，在內(nèi)堂談論沈大夫的異國見聞與醫(yī)道交流。
　　高太醫(yī)遺憾地說：“原打算叫云姝看看你如何診療疑難雜癥，沒想到半路出了岔子，耽擱了時辰，這次怕是看不到了?！?br/>　　高太醫(yī)話音還未落，便見沈令譽的內(nèi)侄匆匆跑來，急道：“叔父，外頭來了個病人，好生難纏，誰都不要，就是點名要你京城名醫(yī)沈令譽看病?！?br/>　　沈令譽指著自己，也是訝異，“點名要我看診？”
　　侄兒重重點頭，“是呀，興許是慕名而來?！?br/>　　高太醫(yī)與云姝相視一笑，“說曹操曹操就到，云姝，你可好好學著點兒你師叔?！?br/>　　沈令譽起身，做出幾分不情愿的模樣，裝腔作勢道：“真是，剛回來，也不讓我歇一歇。”便吩咐將病人引入內(nèi)診室，請高太醫(yī)與云姝在屏風之后觀望。
　　透過屏風，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前一后走進來兩個男子，均是面帶斗笠，垂以黑紗，將面容遮了個嚴實。走在后頭的刻意彎著腰，有幾分不敢僭越的姿態(tài)在里頭，想必是主仆關系。
　　行醫(yī)者都懂，這樣的人多數(shù)有難以啟齒的難癥，不愿以真面目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