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華打開蓬蓬頭,劈頭蓋臉地淋在了他臉上!
陸光明猝不及防嗆了幾口水,一邊躲避一邊嗆咳。謝家華趁機按住他,抓起一旁的毛巾,不顧他的抵抗,把他從頭到尾都狠狠搓洗了一遍,還捏著他下巴硬給他灌了漱口水,逼他哇哇地吐出來。然后將被搞得昏頭昏腦迷迷蒙蒙的他丟在浴缸中,自己也匆匆洗了個澡。最后飛快地將兩人都擦干,就這么赤身裸/體橫抱著陸光明走出去,將他扔到臥室床上。
陸光明被扔醒了,嘴里口齒不清地嘟噥著,看著他吃吃地笑。謝家華關了燈,跟著上了床,他還想繼續(xù)騷擾謝家華,但使了半天勁連手都抬不起來。謝家華用被子裹住了他,拍了拍他冰冷的臉說,“睡吧?!?br/>
陸光明不樂意,毛毛蟲一般往前挪了挪身,一下子將臉貼在他臉上,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我看見了……”
“什么?”
“我看見他親你了,就在那個酒吧,我偷偷去的……”
謝家華吃驚地沒有答話。陸光明終于使足力氣將手抬起,在他堅硬眉骨上戳戳點點地道,“謝sir,你那時候呀,又年輕又靚仔,又是警察,穿著‘軍裝’,多好看啊,我要是他,我也中意你,怎么會去中意一個十五歲的黃毛小子呢……”
他低下了頭,聲音變得凝滯而暗啞,“黃毛小子又臭又倔,一丁點都不招人喜歡,對不對……我為什么要想不通,為什么要跟他吵架,為什么要對他罵‘走開’……他真的走開了,真的再也沒回來……”
謝家華緩緩抬起手來,抹去了被糊在自己臉上的淚,然后展臂將哭得快要成為一灘稀泥的陸光明按進自己懷里。
他眼眶也一陣發(fā)熱,但并沒有流下淚來,他心里是說不出的疲憊與哀思。那些成年累月的歉疚、痛苦、焦慮與絕望,像越壘越高的山,蹉跎著他的歲月,磨蝕著他的靈魂。而眼前這個痛哭流涕的少年,更是從那時起就將自己鎖進了一副虛偽而孤獨的成人軀殼中,從此再也沒有長大過。
他輕拍著陸光明的后腦勺,嘆道,“睡吧。我們都累了。睡吧。”
……
陸光明從宿醉中醒來。他是側睡著的,睜眼時迷迷蒙蒙地見到了一旁枕頭上的陽光。
他頭疼欲裂,昏昏沉沉地揉了揉眼睛,發(fā)現(xiàn)真的是陽光——而他的房間里是常年見不到光的。
他低下頭去將整個人縮進了被子里,在那黑暗里揉了好一陣太陽穴,也沒有想起來昨晚發(fā)生了什么。頭實在太疼了,索性掀開被子坐起來,這才認出這里是謝家華的家。
“……”他到這時仍然沒有想起來什么,一臉傻懵地四處看看,沒有看見謝家華本人。雖然自己渾身上下一絲/不掛,但毫無曖昧痕跡,又姿勢扭曲地摸了摸屁股,沒摸出什么異樣來。他于是十分疑惑——我把他給上了?他肯給我上?不可能吧!
他光著屁股爬下了床,熟門熟路地到柜子里翻出了一條謝家華的內褲穿上,又披了件襯衫,然后發(fā)現(xiàn)床邊奇怪地沒有放拖鞋——因為謝家華昨天是一路將他抱回床上的。他赤著腳走出臥室,先跌跌撞撞地撲進廁所狂放了一通水。然后東倒西歪地出來,一屁股栽進客廳沙發(fā),端起桌上一個外賣紙杯咖啡聞了一聞,太口渴了,昏沉沉地想喝。
“放下!”謝家華厲聲道。
陸光明手抖了一下,下意識地兩手捧住了咖啡杯,像只松鼠似的抬起頭,一臉茫然地看向從廚房里走出的謝家華。他實在是醉暈頭了,連平素里那副偽裝的面具都還沒來得及戴上,因宿醉而臉色通紅,眼睛大睜著又驚訝又無措。謝家華的那件襯衫對他而言大了一號,耷拉著披在身上,袖子遮住了半只手,頭發(fā)亂糟糟的,他本來面相就顯小,這下看上去更像個偷穿了大哥哥衣服的小弟弟。
謝家華陡然看見他這副天真無邪的情態(tài),一時間也無措起來,輕咳了一聲,緩聲道,“那個放了很久了,我待會兒倒杯水給你?!?br/>
謝家華將手里端的兩碗面放在了一旁的餐桌上。進廚房翻了一陣,最后從冰箱里翻出一瓶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沒開封的純凈水,擺在餐桌上。陸光明此時已經聞著香味不由自主地湊到桌邊來坐下了,正好奇地看著那碗面。
“隨便吃吧,我只會煮泡面?!敝x家華說。
“我連泡面都不會煮,”陸光明傻傻地說,“好香啊?!?br/>
謝家華眼皮詭異地跳了一下,回廚房去拿了兩雙筷子。陸光明還在那里有氣無力地擰瓶蓋,他拿過來幫陸光明擰開了。
陸光明一口氣喝了大半瓶水,拿起筷子,又吸吸呼呼地大吃了一通。他昨天中午到現(xiàn)在胃里除了酒什么都沒裝過,早餓得前胸貼后背了。吃著吃著,他終于把魂吃回來了,腦子里倒帶一般地轉出了昨晚一些零星的畫面,不由得“吭哧”一聲嗆住了!
“咳咳咳咳咳咳……”
謝家華將剩下半瓶純凈水往他那里推了一推,他忙不迭接過來灌了幾口,又跳起來沖進廁所去嗆咳嘔吐了一番。好半天,才洗干凈臉,神色復雜地出來。謝家華此時再看他,他眼睛里那些天真懵懂就已經消失了,替代之物的是隱藏在假惺惺笑容之下的狐疑與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