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趙大妮兒開口,不過是近日里聽多了她娘對林秀秀的夸贊。
現(xiàn)在又見這挎著籃子過來的嫂子面生的,而且言語跟姿態(tài)又不似是尋常莊稼戶的閨女,這才猜出了她的身份。
林秀秀任她打量了一會兒,只當(dāng)沒察覺她眼里的驚奇,就帶上幾分熟稔的笑說道:“大妮妹子回來了啊,先前老聽三嬸說你跟妹夫孝順,當(dāng)時可是把大伙兒羨慕壞了。如今我可算是見著真人兒了。”
說著,她就又往前走了幾步進(jìn)了院子,順便把裝著東西的籃子遞了過去,“正好我拿了些自家做的腌豆腐,回頭你也嘗嘗。甭管是炒菜還是就干糧吃,都是不錯的?!?br/> 趙大妮兒聞言,露出個笑來。
東西不東西的,倒不重要,只是但凡是人誰還不愛聽個好聽話?尤其是給自個跟自家男人長臉的話。
于是話沒搭幾句呢,趙大妮兒就歡歡喜喜的把人迎進(jìn)了屋里,“嫂子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不過我家男人的確比旁人家的女婿都孝順。這不,東家才賞了他一丈布,他就巴巴的給我娘送來了,說讓我娘給我爹縫個衣裳......”
屋里盤腿坐在炕上,正在粗布上畫樣子的趙三嬸,一瞧見來得是林秀秀,趕緊把針線放下,招呼了人坐到邊上。
“秀秀,你怎么來了?”
林秀秀笑了笑,本來她尋趙三嬸,就是想讓她給在機(jī)房的趙大妮兒男人帶個圖紙。
如今,知道趙大妮兒在,自然就更方便了。
“三嬸,前些日子聽你說起機(jī)房織花布的事兒,我忽然想起先前日子還好的時候,在家里是見過老師傅用過那種又高又大的提花機(jī)的?!?br/> “當(dāng)時我跟我爹覺得上頭的提花女工實在太危險了,而且好多花樣子也織不成。所以我們就琢磨了些門道,把那提花機(jī)做了改良,讓它能更快的織出更多花形。”
她說這話,倒是讓趙三嬸驚奇了一下,“秀秀,你娘家也是開機(jī)房的不成?”
林秀秀嘆了口氣搖搖頭道:“那倒不是,不過我父親是木匠,所以常會在家里琢磨一些器械機(jī)器?!闭f著,她的臉色就生出了些惆悵跟哀傷,“只是新改的兩版提花機(jī),父親剛試用成功,還未來得急賣出去,家里就遭了難......”
至于是什么難,她倒是沒說。不過趙三嬸幾個,也能明白。按著秀秀所說的,她娘家是有手藝的人家,那日子必然過得不算太清貧。
而這樣的人家,在災(zāi)年的時候就尤其扎眼。就像一開始的時候,鎮(zhèn)上一些人家不也被流民洗劫過嗎?
后來還是事兒越鬧越大,衙門抓了幾個帶頭的流民砍了,這才嚇住那些外來不要命的人。
趙三嬸估摸著,秀秀娘家大抵也是遭了這樣的劫難。
想到這里,她就跟著嘆了口氣,趕忙勸道:“哎呀,都過去了,你也別太難受了。現(xiàn)在咱的日子不也挺好嗎?回頭等糧食多了,家里寬裕了,你再花錢讓人打聽打聽娘家人的去向,也是使得的?!?br/> 林秀秀苦笑著應(yīng)了一聲,沒再繼續(xù)賣慘。
這是自打她有了用提花機(jī)的圖紙換錢后,一直斟酌思量出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