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的黑暗里,唐染的意識一點點掙扎著從混沌中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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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先傳入神經(jīng)中樞的，是隨著麻醉藥效漸漸褪去而從眼部傳回來的程度不重的微微痛澀感；緊隨其后,恢復(fù)的嗅覺帶回空氣里淡淡的消毒水味道的感知；最后，是模糊飄忽的交談聲，從分辨不出遠近的地方傳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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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術(shù)階段很成功，沒有出現(xiàn)任何突發(fā)狀況或者問題，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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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膜移植手術(shù)是不存在完全康復(fù)的說法的。就算后期恢復(fù)得再好，也要隨時注意眼部的問題，長期定期地進行復(fù)診，避免病癥得不到及時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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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排斥反應(yīng)因人而異,初期恢復(fù)階段我會根據(jù)她的恢復(fù)狀況給她開一些抗排斥藥物……角膜移植是異體移植里成功率最高的一項，所以你們也不要過度擔(dān)心,只要定期復(fù)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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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聲音時高時低,時遠時近。盡管唐染還想去聽，但麻醉藥的效力顯然并未完全褪去，她的意識很快再次陷入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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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反復(fù)了兩三次,唐染的意識終于在某個她不能確定的時刻徹底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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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里的另一側(cè),似乎有壓得很低的交談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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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仍是黑暗,但又好像透著一絲微光――光對她來說太過陌生和久違,讓唐染無法確定那到底是真的還是只是自己的錯覺和幻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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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她下意識地抬起右手,摸向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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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染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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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寂的病房里，一聲發(fā)啞的低呼被兩三聲急促的腳步聲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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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秒后，唐染的手腕已經(jīng)被人一把攥住。握著她的指節(jié)修長溫潤,帶著她所熟悉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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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染張了張褪去血色的唇，有點發(fā)澀地出聲：“駱……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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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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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湛長松下一口氣,把女孩的手壓回病床，掩進被子下面。然后他才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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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院長說了,手術(shù)后還需要兩三天的雙眼包扎緩和治療，這期間不管有什么感覺都不要自己碰，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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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兩秒，唐染才開口，聲音透著點很輕的虛弱：“好?！?br/>　　?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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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湛似乎還想低聲問什么，只是他的起聲太輕，被病房另一側(cè)隔著幾米的男生嗓門壓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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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染妹妹，你感覺怎么樣，還好吧？沒有哪里不舒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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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染呆了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她輕聲問：“是店長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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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湛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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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云昶的聲音走到床邊：“我一大早就趕過來了，還想我們唐染妹妹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人里能有我呢――到了才知道還得再等兩天，可給我急壞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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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哪都有你，你急個屁?！瘪樥坷涞貞涣怂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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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云昶氣呼呼的：“就準(zhǔn)你急，我們還不能著急了是吧？那再怎么說，唐染妹妹也是跟我親妹妹似的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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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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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占誰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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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我怎么就算占便――”譚云昶對上駱湛涼颼颼的目光，腦袋里某根弦啪地一下繃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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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兩秒后，反應(yīng)過來“如果唐染算他妹那眼前這位就是自家準(zhǔn)妹夫”的問題后，譚云昶訕訕笑起來：“哎，對不住，對不住啊祖宗，我真沒有占你便宜的意思?！?br/>　　?
　　??左右不是在和小姑娘說話，床上的小姑娘現(xiàn)在又還看不見，駱湛實在懶得應(yīng)付，敷衍地嗯了聲，算作回應(yīng)。然后他便拎過病床邊的椅子，坐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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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駱湛仰靠到椅背上時，他的手還紋絲不動地控制著力度，隔著被子半握著女孩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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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云昶自然也看見了，他情不自禁地笑起來：“唐妹妹，你剛剛還沒能看見真是太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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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床上的唐染慢吞吞地應(yīng)了聲：“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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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啊。你醒之前我和駱湛正聊事情呢，屋子里什么動靜都沒有，結(jié)果他話說到一半，突然起身就竄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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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染微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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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云昶夸張地抬高聲量，一副驚魂甫定的語氣：“好家伙，那七八米的距離他兩步就沖到病床旁邊――我還以為出什么大事了，嚇我一跳！結(jié)果?！?br/>　　?
　　??譚云昶話尾的語氣變得戲謔，他扭頭看向半垂著眼懶在椅子里的青年，抬手拍了拍那人肩膀：“敢情是跟我說話的時候，還一直盯著我們唐妹妹看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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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湛一只手搭在病床邊握著被子下女孩的手，另一只手撐著顴骨，眼皮懶洋洋地耷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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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見譚云昶這句話，他支了支眼皮：“嗯，一直盯著，不行么?！?br/>　　?
　　??譚云昶嘖嘖有聲：“趁著我男神去找醫(yī)生了解后續(xù)，你就這么肆無忌憚地挖人墻角，這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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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湛微皺起眉：“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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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幾秒，他握在女孩手腕上的指節(jié)收緊了一點，淡淡地哼：“就算是，也是我的墻角?！?br/>　　?
　　??“好好好，”譚云昶好氣又好笑，“你的，你的?！?br/>　　?
　　??這再熟悉不過的相處模式讓唐染忍不住翹起唇跟著笑起來，也慢慢從手術(shù)初醒后那種不安的狀態(tài)里放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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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到什么，開口問：“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