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寶二爺,正說到賈某心坎里去了!”
賈雨村取出一張紙條,遞給寶玉看。寶玉看了,嘴角撇出一絲苦笑。
上面只有六個字:殺我者,賈寶玉。
寶玉搖搖頭,笑道:“好個賈三甲,您是怕我借助府里的力量,半道截殺你呢。用得著嗎?”
“自然用得著。”
賈雨村凝聚才氣在手,把紙條搓碎了,道:“賈府還是有力量的,能讓我補金陵城府尹的缺,實在是讓我驚訝莫名。沒想到賈府衰敗了兩代,還有如此力量?!?br/> “寶二爺,我在金陵城等著您。您要參加秀才大考,可不要在半道被劫道強人殺了,也不要在金陵城里,莫名其妙的出了些讓人悲愴的意外?!?br/> 寶玉嘆口氣,把自己的紙條遞過去。
殺我者,賈雨村。
賈雨村看過,嘴角沁著苦澀莫名的笑容,和寶玉對視。
他們對視良久,笑容全部丟掉,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呸!偽君子!”
一個轉(zhuǎn)身往遠離中都的方向走,一個看著四下沒人,比劃了還沒在儒家大周出現(xiàn)過的手勢。
賈雨村好像背后長了眼睛,好奇問道:“這是什么意思?”
“自己領悟。”
“絕對是妙不可言?!?br/> 寶玉把中指收回去,行了剛從秦可卿那學的,文人之間,長輩對后輩十分贊許的禮節(jié),笑送賈雨村離去。
…
…
回到南院馬棚,寶玉把事情一說,笑得焦大前仰后合,只說幾十年沒遇見這么有趣的事情了,就算跟著老太爺?shù)臅r候,那也是金戈鐵馬,少有這么樂人的事。
金戈鐵馬,這個詞,他現(xiàn)在喜歡說。
玎珰的黑驢身子扭在地上,揚起一張馬臉,兩排大牙笑得咔咔的,順便從寶玉那搶了只燜兔子,兩排大牙上下一磨,就把整只兔子磨碎吞進肚皮。
寶玉看它好胃口,就讓李貴去多拿些,不缺這些許吃食。
“可惜,沒雞吃?!?br/> 玎珰呆了一陣,大眼珠子流出淚來,哽咽道:“我還記得跟老太爺?shù)臅r候,那時候咱們兵敗,焦大你喝我的尿水,我吃草根,好不容易找個村子偷了只雞吃,給了我兩個雞腿。那味道,真香?!?br/> 焦大笑道:“那時你小嘛,都疼你。我雞屁股都沒舍得啃。”
“是,你沒舍得啃,最后還吃了半扇子雞。”
“那是老太爺把刀架在脖子上,說我不吃就自刎……”
焦大急了,連忙解釋,解釋到一半說不得話,磨著門牙哭嚎起來。
寶玉摸摸鼻子,走到一邊練習弓箭。
許是那首送別詩被書寫了,還有人揣摩、學習,他的才氣增長許多,似乎要點燃第八十把文火了。
他感受著好像多了幾斤的力量,把箭矢射了幾筒,喊過來王善保。
“你出去,弄幾只雞給他們吃?!?br/> “馬上送到。”
王善保領命出去,嚇得李貴跳將過來,勸道:“爺,咱們府上可不吃雞。老爺說過了,不能讓外人說咱們還是偷雞吃的狐貍,而且,
鳳奶奶那邊……”
“瞞著老爺就是?!?br/> “可是鳳奶奶瞞不住啊,她可是掌家媳婦,到處是她的耳目!”
“沒事,給了她銀子,她不會說話?!?br/> 寶玉笑了,鳳辣子跟王夫人一樣,都是出自王家的妖族,只不過王夫人是純粹的三首火烏,鳳辣子就不是了。
鳳辣子的父親是王家的三首火烏一族,她的生母,卻是一只成了妖的五彩禽鳥。
說好聽了,那是五彩禽鳥,比七彩的孔雀、九彩的神鳥鳳凰差了些,但也是多姿多彩的鳥禽,但是說不好聽了……
野山雞。
鳳辣子的母親,正是一只野山雞修煉成妖。
而鳳辣子,很不巧的繼承了女方的血脈,本體也是一只五彩的山雞。
所以說,賈府不吃雞的習俗,雖說是因為賈政說過一些不讓吃的話,但最重要的,還是避開鳳辣子的忌諱。
沒多久,王善保拿著食盒回來,打開有上下好幾層,每一層都是一種雞的做法。寶玉弄了些嘗嘗,似乎因為長久沒吃過,覺得特別鮮美。
剩下的,就讓幾個莽漢子搶了精光。
嗯,還有一頭驢……
…
午夜,各個主子房里還亮著燈火,有點昏暗,不是全部的燈火都亮著,而是貼心的大丫鬟湊著燭光,在給主子刺繡一些東西使用——
賈府是個講究的,以賈母為例,就只用自家刺繡的衣裳、抹額。
寶玉往碧紗櫥走,經(jīng)過賈母暖閣,還有四春院。賈迎春、賈探春、賈惜春房里的燈火都暗了,只有賈元春房里燈火通明,似乎還有人說著話。
賈元春是他的親姐姐,近來在皇宮當值,許久沒見。
寶玉讓王善保等人先回去,自個拐過去,要跟姐姐說話。
開門的是大丫鬟抱琴,寶玉并不奇怪,能跟賈元春秉燭夜談的,也只有這個大丫鬟抱琴。賈元春還有兩個堪使喚的丫鬟,一個青蕓,一個琴韻,年歲小了些,已經(jīng)睡下了。
抱琴穿著一件枚紅色的長裙,上身是蝴蝶雙襟的長褂,淡粉色,顯得嬌俏可愛??匆妼氂?,驚喜叫道:“姑娘快看看,寶二爺來了!”